刚打下五角大楼，侯亮平查我女儿
第十章 祁同伟得知消息，震怒！（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汉东省公安厅大楼顶层，厅长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将走廊里匆忙的脚步声和电话铃声隔绝在外。
室内光线略显昏暗，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
窗外，酝酿了一天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巨大的防弹玻璃幕墙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哗哗声，将京海市的万家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跳动的光海。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如同这座城市此刻暗流汹涌的缩影。
祁同伟没有开主灯。
他独自坐在宽大的高背皮椅里，身影几乎完全隐没在台灯光晕之外的阴影中。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袅袅青烟在昏暗中笔直上升，凝而不散。他面前的桌面上，摊开放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刚刚由秘书紧急送来的简报，墨迹似乎都未干透。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底寒光闪烁：
【今日15:47，反贪局侯亮平局长亲自带队，未作任何事前通报，于城东办事处，以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及危害国家安全”为由，当众强制带走我厅下属工作人员叶小萱（女，三级科员）。现场情况混乱，引发广泛关注。】
另一份，是叶小萱的档案。
纸张已经有些发黄卷边。祁同伟粗粝的手指，正停留在“家庭成员”那一栏。
父亲：叶辰。职业：原龙国某市治安员（协警）。状态：十年前赴海外务工，后失联。
母亲：柳如烟，无业。
旁边贴着叶小萱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涉世未深的怯意和努力想表现出的坚毅。
祁同伟的目光，死死钉在“失联”那两个字上，仿佛要将纸张看穿。指尖的香烟积了长长一截烟灰，微微颤抖着，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声，断裂开来，白色的灰烬无声地飘落在“叶辰”的名字和“失联”的备注上，如同覆上一层苍白的雪。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祁同伟的喉头。
窗外的雨声仿佛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记忆深处，那个遥远北方小村庄里呼啸的寒风，和母亲坟头终年不化的薄霜。
他也是个“父亲缺失”的孩子。只不过，他的父亲是永远躺在了贫瘠的黄土地下，而叶小萱的父亲，是消失在了大洋彼岸的迷雾中。那份刻骨铭心的、被贫穷和孤独反复碾压的童年，那份在无数个寒夜里啃噬心灵的“缺失感”，让他对档案上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感同身受的刺痛。
他拿起档案，快速翻阅后面的年度考核评语和同事评价。
字里行间，勾勒出一个努力、本分、甚至有些过于谨小慎微的年轻公务员形象。“工作细致，任劳任怨，原则性强，生活简朴……”这些词汇，与简报上那触目惊心的“危害国家安全”罪名，形成了荒诞而刺眼的对比。祁同伟的眉头锁得更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不相信。
一个在这样环境下长大、依靠自己努力才在体制内站稳脚跟的女孩，会突然变成潜伏的巨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鬼！而且，这鬼火，是冲着他祁同伟烧来的！
侯亮平！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祁同伟的脑海。他那个在汉东大学政法系低他两届的“师弟”。那个仗着娶了钟家千金，一路青云直上，眼高于顶，每次见面都要用那声拖腔拉调、充满戏谑的“猴子”来提醒他出身泥腿子的家伙！
这一次，侯亮平空降汉东反贪局，屁股还没坐热，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了他祁同伟的公安系统！招呼不打，程序不顾，光天化日之下抓人！
抓的还是个毫无背景的小科员！
“新官上任三把火？”
祁同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嘴角勾起一抹饱经世故的、近乎残酷的冷笑，眼角的皱纹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深刻，“想拿我祁同伟当垫脚石，给你侯大局长铺一条金光大道？呵呵……”窗玻璃上流淌的雨水，扭曲地映出他此刻冰冷如铁的面容，也仿佛倒映出多年前，那个在汉东大学大礼堂冰冷石阶上，为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手握生杀大权的“恩师”梁群峰，重重跪下的、屈辱而倔强的青年身影。
那一跪，跪碎了他所有的天真和幻想，也跪出了他今日的厅长之位！
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比谁都清楚权力的游戏规则，也比谁都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用血泪换来的位置！
侯亮平这种仗着家世、行事张狂的纨绔子弟，真当他祁同伟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胸腔里翻腾。但祁同伟强行将其压下。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更冷静，更精准的反击。侯亮平此举，绝不仅仅是个人恩怨。这背后，很可能还牵扯着更复杂的势力博弈，甚至……他猛地想起几天前参加省委一个闭门吹风会时，省委主要领导那异常凝重的神情和语焉不详的警告：
“……国际形势波谲云诡，某些境外势力亡我之心不死！‘天宫计划’关乎国运，核心环节即将在汉东落地实施！在座各位，尤其是公安、国安、保密战线的同志，务必提高警惕！确保万无一失！任何可能引发社会动荡、干扰计划推进的因素，必须坚决扼杀在萌芽状态！非常时期，要有非常担当！”
“天宫计划”……祁同伟虽然不清楚具体内容，但仅凭“关乎国运”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他明白其分量！
在这个节骨眼上，侯亮平为了个人政绩和私怨，在公安系统内部搞出这么一场“间谍大案”，引发轩然大波，造成恶劣影响，无异于在“天宫计划”这座摩天大厦的地基旁，挥舞着铁锤疯狂拆墙！一旦引发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他祁同伟作为汉东省公安厅长，守土有责，维稳有责！
绝不能让侯亮平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关乎国家战略的汤！
决心已定，如同磐石。祁同伟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坚毅而冷冽的光芒。他掐灭烟头，动作干脆利落，随即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
他没有打给侯亮平。那毫无意义，只会给对方借题发挥、胡搅蛮缠的机会。他的手指，沉稳而有力地拨通了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直通汉东省政法委书记，也是他在汉东大学时的恩师，高育良的专线。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听筒里传来高育良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儒雅和惯常沉稳的声音，但仔细听，似乎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同伟？这么晚，有事？”
“老师，”祁同伟的声音异常凝重，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出事了。侯亮平捅了大篓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高育良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亮平？他刚上任，能捅什么篓子？”
“他今天下午，未经任何通报程序，亲自带人冲进我厅下属城东办事处，以‘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当众抓走了一个名叫叶小萱的三级科员，还是个年轻姑娘！”
祁同伟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理由是她的账户里有来源不明的境外汇款。仅凭这个，他就敢直接扣上‘间谍’的帽子！光天化日，强行抓人，手段粗暴，影响极其恶劣！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了，整个公安系统人心惶惶！”
“有这种事？！”
高育良的声音里透出震惊和愠怒，“他…他怎么能如此鲁莽！证据呢？核实清楚了吗？”
“证据？他侯亮平眼里只有他想要的‘铁案’！”
祁同伟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老师，您知道这个叶小萱是什么背景吗？父亲十年前出国打工失联，母亲是个普通家庭妇女！她本人档案清清白白，工作勤恳踏实！侯亮平这么搞，根本不是为了查案！他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处烧，故意拿我公安系统的人开刀，给我祁同伟下马威！更是为了给自己捞政绩，不惜制造冤假错案！”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沉重：
“老师，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您想想前几天省里的吹风会，‘天宫计划’！在这个节骨眼上，侯亮平为了个人私利，在公安口搞出这么大动静，制造恐慌，引发舆情！万一被境外势力捕捉到、加以利用，干扰甚至破坏‘天宫’的推进，这个责任，他侯亮平担得起吗？！我们汉东省担得起吗？！到时候，就不是他侯亮平一个人的乌纱帽问题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高育良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噼啪作响，仿佛敲打在人心上。祁同伟能想象到老师此刻紧锁的眉头和内心的剧烈权衡。钟正国的面子，“天宫计划”的国运，孰轻孰重？
终于，高育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凝重和疲惫：
“这个猴子…简直是无法无天！同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情况确实严重，不能任由他胡闹下去。这样，我立刻给他打电话！勒令他立刻停止一切违规操作！必须依法依规办案！绝不允许刑讯逼供！更不能造成冤案！至于叶小萱……在事情彻底查清之前，必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和基本权利！你……”
高育良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你那边也做好预案，随时准备接手后续，务必确保稳定！”
“是！老师！请您务必严厉制止！我这边立刻动身去反贪局！绝不能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祁同伟斩钉截铁地回应，眼中寒光一闪。高育良的态度，给了他最有力的支持。
放下电话，祁同伟没有任何迟疑。他猛地按下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瞬间穿透了雨幕和厚重的门板：
“备车！去反贪局！立刻！”
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动作利落地穿上，仔细地扣好每一粒纽扣，整理好肩章和领口。
藏蓝色的警服在台灯光线下，散发出一种沉稳而凛然的威仪。镜子里映出他坚毅的脸庞，眼神锐利如刀，那里面，有对无辜者蒙冤的愤怒，有对权力被挑衅的冷冽，更有守护一方平安、捍卫国家核心利益的铁血决心！
他最后瞥了一眼桌上叶小萱档案里那张年轻而惶恐的照片，目光在那“失联”的父亲名字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拉开。
门外走廊明亮的灯光瞬间涌入，将他笔挺的警服身影投射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得长长的，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威压。秘书早已肃立在侧，神情紧张而恭敬。
祁同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颔首。皮鞋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而急促的、如同战鼓般敲击人心的脚步声，向着电梯口，向着楼下那辆已经发动、蓄势待发的黑色奥迪A6，坚定地走去。窗外，京海市的暴雨依旧滂沱，仿佛要洗刷尽这城市上空笼罩的阴霾与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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