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外的公鸡刚打第三遍鸣,韩东就被敲门声惊醒。
那声音像是从木板缝里挤进来,带着清晨特有的干涩。
“韩东,矿主办公室找你。”传达室老周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带着股子刻意压低的意味,像是怕被谁听见。
韩东翻身坐起,床板“吱呀”一声,像是在抗议他的动作。
他摸了摸枕头下还带着体温的现金——那三百二十万被他分成两沓,一沓藏在铺盖卷里,一沓缝进了裤腰内袋。
指尖触到纸币边缘时,微微有些粗糙的质感,让他心头一紧。
前世破产时被追债的画面在眼前闪了闪,他攥了攥左拳,掌心那股子热意顺着血管往上窜,像是一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矿主办公室在矿区最尽头的红砖楼里,韩东推开门时,檀香混着咖啡香扑面而来,浓烈却不刺鼻,反而有种压迫感。
张矿主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像座山,厚重而沉默。
听见动静,他转过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韩东洗得发白的工装裤。
那一瞬间,韩东仿佛感觉到布料下的皮肤都被看穿了。
“坐。”张矿主指了指真皮沙发,自己却没坐,反而从保险柜里取出个锦盒,“昨天老周拿帝王绿来备案,我让人测了密度。”他掀开盒盖,半块翡翠在射灯下泛着幽绿的光,像是深潭里的水波,静谧又危险。
韩东喉结动了动,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他花光所有积蓄买的就是这种级别的料子,结果切开全是棉。
此刻他盯着那抹绿,左手不自觉蜷起——那是他第一次用异能时的反应,像有小蚂蚁在皮肤下爬,痒得难受。
“听说你刚来矿场时连翡翠和蛇纹石都分不清。”张矿主突然开口,指节敲了敲桌面,“前天还在废料堆翻石头,昨天就切出帝王绿。韩东,你背后……有人?”
韩东低头盯着自己沾着石粉的鞋尖,脚底传来轻微的硌痛,像是踩在碎玻璃上:“我……以前在夜市摆过赌石摊,偷偷学过两年。”
“学两年就能看出废料堆里的帝王绿?”张矿主突然笑了,笑声像砂纸擦玻璃,刺耳又阴冷,“行,我信。”
他从抽屉里抽出份文件推过来,“从今天起,你不用再跟赵四的组。废料堆归你自由采集,卖石头的钱分三成给矿场——这是行规。”
韩东扫了眼文件末尾的签名处,墨迹还没干透,还带着一点湿漉漉的油墨味。
他抬头时正撞进张矿主的眼睛,那里面明明白白写着“我看着你”。
“谢矿主。”他弯腰捡起文件,指腹蹭过纸张边缘的毛刺,感受到那种粗糙的触感,“我就是个打工的,能多赚点就行。”
出了办公室,韩东在走廊里站了五分钟。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他后颈发凉,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呵气。
直到听见二楼传来张矿主打电话的声音:“查清楚,缅北有没有姓韩的玉商……”他才加快脚步往废料堆走。
西侧废料堆比东边高两米,堆顶的石头被晒得发烫,像是烤过的铁块。
韩东蹲在最外围,左手按在块灰扑扑的岩石上。
石面粗糙,摩擦着掌心,带来一种熟悉又不安的感觉。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第一次切垮的石头也是这种颜色,表皮有指甲盖大的蟒纹。
他眯起眼,指尖沿着石皮上的细纹摸过去,那纹路像条小蛇,在石皮下游动。
手掌的热意突然炸开,眼前浮现出一行字:等级:天级;材质:老坑玻璃种帝王绿;裂纹:无;估值:约800万。
韩东的呼吸骤然粗重,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甜腻的香气,是他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翡翠气息。
他弯腰假装系鞋带,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工棚——赵四正蹲在门口抽烟,红烟头在晨雾里一明一暗,像是某种挑衅的信号。
他故意把石块往脚边踢了踢,又捡起来拍了拍:“这石头看着扎实,搬去边角料区吧。”
搬石头时他特意走得很慢,经过赵四身边时,石块蹭到了对方的胶鞋。
“找死?”赵四跳起来,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
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韩东松开手,石块“咚”地砸在地上:“赵工头,矿主说废料堆归我自由采集。”他弯腰重新抱起石头,故意让石角磕了下赵四的小腿,语气轻飘飘的,“您要帮忙?”
赵四的脸涨成猪肝色,举起的拳头在半空停了三秒,到底没敢落下来。
韩东抱着石头走过工棚时,听见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等着,老子早晚抓你现行……”
午休时,韩东溜到后山的老榕树下。
他从裤兜摸出小钢锉,在石块底部轻轻打磨。
石粉簌簌落下,露出米粒大的一点绿——那绿得像要滴出水来,在阳光下泛着玻璃般的光泽。
“成了。”他低声说,掌心贴着石块默念“收”。
下一秒,石块消失在掌心里,意识深处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他闭上眼睛,能清晰感觉到空间里多了块位置,像原本只能装两箱啤酒的冰箱,突然能塞三箱了。
“11立方米。”他睁开眼,嘴角终于翘起来。
前世他连个保险柜都买不起,现在却有了能装下整间仓库的空间——只要多找天级玉宝。
下午三点,赵四带着两个手下堵在废料堆前。
他手里举着根铁棍,阳光照在金属表面,晃得韩东眯起眼。
那反光像是刀刃般锐利。
“韩东,有人看见你上午搬了块石头进后山!”赵四吐了口唾沫,“矿场的石头你也敢偷?”
韩东正蹲在地上翻石头,听见这话慢悠悠站起来。
他拍了拍裤腿的石粉,指了指脚边的蛇皮袋:“我搬的是这个。”袋子里装着半袋碎石头,最大的块头不过拳头大。
“你当老子瞎?”赵四的手下冲上来要搜身,被韩东侧身避开。
他摸出块拇指大的石头扔过去:“想看?跟我去镇上。”
老王的赌石店在镇东头,玻璃橱窗里摆着块冰种飘花。
韩东推开门时,老王正用放大镜看块黑乌砂,听见动静头也不抬:“今天不收废料——”话音戛然而止。
韩东把石头放在柜台上,用钢锉轻轻一刮。
一抹幽绿从石皮底下渗出来,像春天的溪水漫过鹅卵石,湿润又清澈。
老王的放大镜“当啷”掉在地上,他扑过来的样子活像饿了三天的狼,手指刚碰到石头又触电似的缩回去:“你…你从哪弄的?”
“废料堆。”韩东说。
他后退半步,那股子热意又从掌心涌上来。
他想起张矿主办公室的檀香,想起赵四眼里的不甘,想起前世破产时睡在桥洞下的寒夜。
“不卖。”他说,“我要自己开个收石点。”
老王的手悬在半空,活像被点了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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