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言灵师
第十二章 北邙诡窟（旧版）

黎明前的河内西门，雾气弥漫。

张澈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裳，确保腰间的玉佩完全被遮盖。他现在的身份是药材商队的账房先生，脸上还粘着荀彧精心准备的假胡须。身旁的刘备扮作商队主人，一袭绸缎长袍显得贵气十足，而关羽和张飞则伪装成护卫，兵器藏在货物中。

文若怎么还不来？刘备低声问，不时看向城门方向。

张澈摇摇头。按照计划，荀彧应该在一刻钟前与他们会合。正担忧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阴影处传来。荀彧脸色苍白地走出，身后跟着二十名轻装骑兵，都尉方悦也在其中。

抱歉，甩掉眼线花了些时间。荀彧喘息道，肩伤显然还未痊愈。

方悦警惕地环顾四周：王太守已设法拖住曹都尉，但我们得抓紧。昨夜有太平道细作在城外出没。

张澈心头一紧。曹操是否已经察觉他们的计划？他下意识摸了摸玉佩，突然感到一丝异常的波动——有人在远处窥视！

怎么了？刘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有人跟踪。张澈压低声音，不是太平道...是

曹仁的虎豹骑。荀彧冷声道，我早料到曹操不会坐视不理。不过他们暂时不会动手，只是想分一杯羹罢了。

张澈惊讶于荀彧的敏锐，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商队迅速启程，沿着官道向洛阳方向行进。按照计划，他们会在十里外的岔路口转向北邙山方向。

晨雾渐渐散去，初夏的阳光开始炙烤大地。张澈的假胡须被汗水浸湿，痒得难受。更糟的是，玉佩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不仅有来自北邙山的召唤，还有身后约两里处，那股如影随形的阴冷气息。曹仁的虎豹骑就像一群耐心的狼，不紧不慢地跟着。

午时休整，方悦派出的斥候回报：前方五里有太平道设的关卡，查得很严。

换备用路线。荀彧展开地图，指向一条几乎看不清的山路，从这里绕过去，多走半日路程，但能避开主要哨卡。

张澈凑近查看，发现那条路直通北邙山南麓的一个无名村落。地图边缘有一行小字标注：赵三猎户，可信任。

赵三是谁？张澈好奇地问。

叔父的旧识。荀彧简短回答，曾是军中斥候，熟悉北邙山每一条兽径。

改道后，路况变得崎岖难行。商队不得不放弃马车，改为驮马运货。张澈的账房先生伪装也失去了意义，索性扯掉假胡须，轻装前行。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坐落在山坳中的小村落。与其说是村子，不如说是几间零散的茅屋。最外围的屋前挂着几张兽皮，应该就是赵三家。

站住！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再往前一步，毒箭伺候！

众人立刻停下。荀彧上前一步：可是赵三叔？颍川荀文若，奉叔父荀慈明之命前来求助。

沉默片刻后，一个佝偻身影从树后走出。赵三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猎户，左眼失明，右眼却亮得吓人。他手持一把泛着蓝光的弩箭，警惕地打量着众人。

荀慈明？赵三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他还活着？

荀彧黯然摇头：叔父为掩护我们撤离，已遭陈纪毒手。

赵三独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随即变得更加锐利：你们来北邙山做什么？现在山上全是太平道的妖人！

正是为此而来。刘备上前行礼，太平道欲行逆天之举，我等特来阻止。

赵三盯着刘备看了许久，突然问：你姓什么？

涿县刘备，字玄德。

汉室宗亲？

刘备略显惊讶：正是，不知老丈如何...

你身上有那股气。赵三打断他，转向张澈，你呢？

张澈刚要回答，赵三却突然盯着他的腰间：玉佩给我看看。

犹豫片刻，张澈解下玉佩递过去。赵三仅用指尖触碰，就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果然是留侯之物！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张澈，你可知北邙山是什么地方？

三龙交汇之地？张澈试探道。

不止。赵三示意众人跟他进屋，进来再说，外面不安全。

赵三的茅屋狭小昏暗，角落里蜷缩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老猎户从床下拖出一个铁箱，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

四十年前，我随军清剿北邙山贼，偶然发现一处溶洞。赵三展开地图，上面精细标注着复杂的洞穴系统，洞壁刻满古怪符文，当时只觉得邪门，直到遇见荀慈明才明白那是什么。

他指向地图中央一个醒目的红点：这里是镇龙穴，张良当年亲手封印秦朝残余龙气的地方。三条地脉在此交汇，形成天地人三才局。

张澈心头一震。难怪玉佩对北邙山反应如此强烈！

一个月前，太平道开始往山里运东西。赵三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还抓走了我孙女小丫！老猎户的独眼泛着泪光，我偷偷跟踪过，发现他们把抓来的人都关在镇龙穴附近...

刘备握紧拳头：老丈放心，我们一定救出令孙女！

赵三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太平道在溶洞口设了迷魂阵，普通人进去就晕头转向。而且...他压低声音，洞里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张澈追问。

说不清。赵三面露恐惧，有时是哭声，有时是笑声...最可怕的是，我亲眼看见一个太平道术士走进去，出来时变成了干尸！

众人面面相觑。荀彧沉思片刻：我们需要向导。赵三叔可否...

当然！赵三斩钉截铁，只要能救出小丫，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简单休整后，众人决定连夜上山。赵三带他们走一条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兽径，避开了所有太平道的哨卡。随着海拔升高，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张澈不时看到路边有动物的尸体，全都干瘪如纸，仿佛被抽干了全身血液。

就是这里。赵三突然停下，指着前方一块看似普通的山岩，洞口在岩石后面，被障眼法遮住了。

方悦派两名轻骑上前查看，不一会儿回报：都尉，岩石是假的！后面确实有个洞口！

赵三从怀中掏出几片干枯的叶子：含在舌下，可破迷魂阵。

叶子苦涩无比，张澈强忍着恶心将它压在舌下。奇怪的是，含上叶子后，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那块岩石变成了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后面是黑漆漆的洞口！

跟紧我。赵三点燃火把，洞里岔路多，走错一步就再也出不来了。

溶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但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火把的光亮照在洞壁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张澈的玉佩开始剧烈发热，那些符文竟随着他的靠近微微发光！

它们在回应你...荀彧惊讶道。

张澈伸手触碰洞壁，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张良手持玉佩，在洞中布阵；

秦朝龙气被强行镇压；

一道黑影从龙气中分离，逃入地下深处...

啊！张澈痛苦地抱住头，幻象太过强烈，差点让他跪倒在地。

刘备一把扶住他：张兄？

没...没事。张澈喘息着，这洞里确实有东西...不是张良留下的...

赵三示意众人噤声：前面有动静！

熄灭火把，众人屏息前行。转过一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如同无数利剑。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洞窟中央的景象：

数百个铁笼整齐排列，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两三个孩童！他们大多昏迷不醒，少数醒着的也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笼子周围站着数十名黄巾术士，正忙着在地上刻画复杂的血色符文。

小丫！赵三突然激动地指向某个笼子，被荀彧及时捂住嘴。

张澈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蜷缩在笼角，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那是...祭品？方悦声音发颤。

荀彧面色铁青：三才夺运阵...他们要用这些孩子的生命力强行夺取龙脉气运！

张澈胃部一阵绞痛。历史上张角确实用人祭增强法力，但亲眼所见远比文字记载更加触目惊心。

陈纪在那里！刘备突然低声道。

果然，在洞窟最高处的平台上，陈纪正与几名太平道祭酒讨论着什么。他手中捧着一卷竹简，赫然是《正音要诀》的仿本！

得想办法救那些孩子...张飞握紧拳头，豹眼圆睁。

关羽按住他：不可鲁莽！对方人多势众，硬拼只会害了孩子们。

正当众人商议对策时，张澈的玉佩突然剧烈震动——不是对洞窟的反应，而是警示后方有危险！

曹仁的人进来了！他急道，他们触动了什么机关！

果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洞窟中的太平道术士立刻警觉起来，陈纪厉声喝道：有闯入者！启动防御阵法！

来不及了！方悦拔出佩刀，趁乱救人！

等等！荀彧想阻止，但已经晚了。方悦带着十几名轻骑冲了出去，与最近的太平道守卫战作一团。

混乱中，张澈看到陈纪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铜铃，开始摇动。诡异的铃声在洞窟中回荡，那些昏迷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白完全变成了黑色！

不好！荀彧脸色大变，他控制了孩子们！

果然，铁笼的门自动打开，被控制的孩童如同丧尸般爬出，扑向方悦的士兵。更可怕的是，洞窟四壁开始渗出黑雾，凝聚成张澈在广宗见过的亡灵士兵！

张兄！现在怎么办？刘备急切地问。

张澈大脑飞速运转。直接使用正音术可能刺激阵法，但若不行动，方悦等人必死无疑。就在犹豫间，刘备突然抓住他的手：

一起！刘备眼中金光闪烁，仁德之气与正音术结合，或许能净化控制！

张澈瞬间明白了刘备的意思。两人同时闭目凝神，张澈引导正音之力，刘备输送仁德之气。两股力量在两人交握的手中融合，形成一个耀眼的金白光球。

去！

光球飞向洞窟中央，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被黑雾控制的孩子们纷纷倒地，但并未受伤，只是陷入沉睡。亡灵士兵则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黑烟消散。

异人！陈纪厉声尖叫，杀了他们！

数十名黄巾力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关羽、张飞立刻迎战，赵三也拔出猎刀护在孙女笼前。但敌人太多，众人很快被逼到角落。

张兄！再来一次！刘备喊道。

张澈咬牙尝试，但这次光球小了许多——连续施法已经耗尽了他的力量。眼看黄巾力士越来越近，突然，洞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碎石如雨般落下。

怎么回事？陈纪惊慌四顾。

一道黑影从洞顶裂缝中窜出，速度快得看不清形状。它掠过几名黄巾力士，那些人瞬间变成干尸！

是它！赵三惊恐大叫，就是那个吸人精血的东西！

混乱中，张澈看到那黑影似乎对正音术的光球很忌惮。他强撑着又凝聚出一个小光球，朝黑影掷去。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暂时退却。

趁现在！荀彧高喊，带上能救的孩子，撤！

关羽和张飞迅速砸开几个铁笼，赵三背起孙女，众人且战且退。陈纪在平台上气急败坏地咒骂，却不敢亲自追击——那神秘黑影正在洞窟中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逃出溶洞时，天已微亮。清点人数，方悦的二十轻骑只剩八人，个个带伤。救出的孩子不到二十个，其余人还困在魔窟中。

我们得回去...赵三抱着昏迷的孙女，老泪纵横。

刘备按住他的肩膀：老丈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但现在...他看向远处升起的信号烟，曹仁的人惊动了整个北邙山的太平道，得先离开这里！

张澈最后看了一眼溶洞入口。在言灵视界中，整座北邙山都被一层黑雾笼罩，只有三个点还在发出微弱的金光——那是三条龙脉的交汇处，也是张角仪式的核心所在。

甲子日...他喃喃自语，还有二十七天...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