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疯言炸雷掀盖子
职工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雪水的冷冽,在鼻腔里结成冰碴。
刘三金被捆在病床上,棉絮从撕破的袖口钻出来,像团没化开的云。
他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时而突然拔高,惊得护士手里的搪瓷盘当啷落地。
地道是周科长批的!他突然弓起背,脖颈的青筋暴起像条青虫,他说报废通道可再利用......粮卖到城南七号库,孙瘸腿接货!
站在床头记录的小赵手一抖,钢笔在笔记本上拖出条黑蛇。
他抬头看向主治医生,对方正捏着体温表直摇头:这症状像癔症,可又比普通癔症狂躁......怕是受了什么剧烈刺激。
林卫国站在病房门口,棉鞋跟在瓷砖上碾出细碎的雪沫。
他望着刘三金扭曲的脸,睫毛上的霜花轻轻颤了颤——昨夜那包掺了曼陀罗粉的药粉,混着他用念力催发的幻觉,该是起作用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他敲了敲半开的门。
小赵回头,见是林卫国,赶紧把笔记本往身后藏了藏:林哥,您怎么来了?
听说刘师傅病了,来看看。林卫国声音温和,目光却落在刘三金泛青的指甲上——那指甲缝里还嵌着地道的黄泥,和昨夜雪地里的泥印一模一样。
他掀开棉帘走进病房,离床三步远站定。
刘三金突然停止喊叫,浑浊的眼珠转向他,嘴角咧出个歪斜的笑:你...你是来听故事的?
林卫国的指尖在身侧微蜷,神魂之力如游丝般漫开,轻轻扫过刘三金的太阳穴。
这是他昨夜刚悟到的念力用法——像拨弄琴弦似的,挑动对方混乱的神经。
老马也去了!刘三金突然嘶吼,唾沫星子溅在床栏上,他不敢说!
钥匙在鞋垫里!
小赵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他慌忙蹲下捡,手却止不住发抖——老马是夜班巡警马国庆,那可是平时见着领导都要哈腰的老实人。
林卫国弯腰帮他捡起本子,指尖扫过周科长三个字,眼底闪过暗芒。
他拍了拍小赵的肩:记全了,这些都是证据。
雪停了,但天更阴了。
马巡警蹲在自家门槛上,手里的旱烟早灭了,烟灰簌簌落在磨破的棉鞋上。
他老婆在里屋咳嗽,每一声都像刀子剜他心口——上个月刚托周科长走关系,把老婆塞进食堂当帮工,这工作要是没了...
院外突然传来响动。
他抬头,见孙老婆子拎着个蓝布包往隔壁走,布包渗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小慧她爸,孙老婆子瞥见他,停住脚,我家丫头熬了小米粥,给你家小慧送一碗。
马巡警的喉结动了动。
小慧正发着烧,床头的药罐子空了三天——要不是周科长扣着工资卡,他早该去抓药了。
孙婶......他声音发哑,您心善。
孙老婆子叹了口气,往布包里又塞了两个红芋:都是院里的孩子,该帮的。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我听老吴说,粮库里挖出的地道泥,和西山的土一个色。
这事儿要真查起来......她没说完,拎着布包走了。
马巡警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刘三金被抬走时,林卫国给他扣棉帽的温度。
那顶帽子现在还搁在窗台上,帽檐沾着的雪早化了,留下片浅黄的水痕。
他摸黑进了里屋。
老婆正给小慧擦额头,孩子烧得迷糊,抓着她的衣角喊爸爸。
马巡警蹲在床前,从鞋垫底下摸出把铜钥匙——周科长说这是保管费,可他知道,这钥匙开的是地狱的门。
次日清晨,林卫国在粮库后巷的老槐树下,接过马巡警塞来的纸条。
纸条边角磨得发毛,字迹歪歪扭扭:周三晚十点,粮库东墙角第三块砖下有钥匙,能开地道铁门。
马叔,林卫国把纸条折好塞进衣兜,您女儿的药,我让厂医捎家里去了。
马巡警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垂下头:您忙吧,我...我得去换班了。
林卫国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手指轻轻叩了叩衣兜——这把钥匙,该是能撬开周德海的壳了。
当夜,小七裹着检修工的蓝布衫,扛着铁锨出现在粮库东墙。
他蹲在第三块砖前,借着月光撬起砖缝,手刚伸进去就触到个凉丝丝的东西。找到了!他压低声音喊,把钥匙塞进林卫国递来的油纸包。
干得漂亮。林卫国拍了拍他肩膀,回屋喝碗姜茶,别冻着。
天刚擦亮,林卫国就敲开了李干事的办公室门。
他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摊开张泛黄的图纸:这是老吴三十年前的施工备案图,地道走向和现在只差一处转弯。
李干事掀开油纸,铜钥匙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翻开图纸,手指在废弃排水道的标记上顿住:你...你怎么弄到的?
刘师傅说的。林卫国笑了笑,他病得糊涂,倒把该说的都说了。
李干事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这就上报保卫处!
突击搜查定在晌午。
当老吴的铁锨凿开东墙第三块砖时,咔嗒一声,砖后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
地道里霉味混着谷壳香涌出来,孙老婆子扒着人缝往里看,突然喊:有账本!
李干事打着手电钻进去,弯腰捡起本硬壳本子。
纸页已经发黄,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周三成,刘五成,马二成——正是周德海、刘三金、马巡警的小名。
这是分赃名单!孙老婆子举着铝盆敲得山响,我说米怎么长腿了,敢情是被这些狼叼走了!
人群里炸开了锅。
林卫国站在人堆外,看着马巡警被带进临时审讯室,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透出来:我老婆有肺痨,孩子上学...周科长说不动手就开除!
每次运粮前,保卫科会调开其他巡警!
小赵的钢笔在纸上飞跑,他望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突然一拍桌子:标题就叫《轧钢厂破获特大粮库盗窃案》!
加粗!
幕后黑手竟在保卫系统!
全厂大会设在大礼堂。
周厂长站在台上,脸绷得像块铁板:经查实,保卫科原科长周德海长期组织粮库盗窃,涉案粮食超三千斤!他转向林卫国,林卫国同志主动发现线索、协助取证,立下首功!
掌声如雷。傻柱挤在第一排,嗓子喊得哑了:卫国哥牛掰!
西屋窗后,许大茂捏着半块碎茶杯,指节发白。
茶水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晕开个深褐色的疤:他怎么哪哪都能钻进去?!
林卫国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
当他的视线掠过墙角缩成一团的周德海时,对方猛地别过脸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心里默念:周德海,你的根还没断——但我已握住了刀柄。
散会后,林卫国接过周厂长递来的工作证,车间安全监督员几个字烫金发亮。
他摸着证件边角,听见厂长说:以后生产区巡查调度,就靠你了。
当晚,林卫国裹着棉大衣站在粮库门口。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扫过墙角那道新补的砖缝。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转身往配电房走去——从明天起,这里的每粒粮、每根管道,都得在他眼皮子底下规规矩矩。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