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那张老脸上的血色,像是被退潮的海水一点点抽干,最终化为难堪的猪肝色。
他喉结滚动,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院里最会算计的“文化人”,被一个八岁的孩子剥掉了所有伪装,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缩回人群。
周遭的空气,死寂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一道道目光,或幸灾乐祸,或惊疑不定,全部聚焦在院子中央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淮茹,眼波悄然一转。
她的视线,精准地投向了中院厨房的方向。
那眼神里没有言语,却藏着千言万语,是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动着她早已布置好的人偶。
下一秒。
“咣当!”
厨房的门被人从里面粗暴地踹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的油烟味和浓重的起床气,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
“吵什么吵!”
“一大早的,鬼哭狼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来人正是傻柱,何雨柱。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厨师工作服皱巴巴地套着,脚下趿拉着一双布鞋,满脸都是被人扰了清梦的不耐烦。
他的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林凡身上,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小兔崽子,怎么成了全院的焦点?
随即,他的视线捕捉到了秦淮茹那柔弱无助,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
那眼神,楚楚可怜,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傻柱的心,瞬间就化了。
他脑子里那根简单的弦猛地一拨,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肯定是这林家的小子,仗着爹妈死了,在这院里撒野,欺负到他心心念念的秦姐头上了!
一股英雄救美的冲动,夹杂着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大步流星,脚下生风,几步就跨到了林凡面前。
那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林凡整个笼罩。
“小子!”
傻柱居高临下,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对着林凡,那语气,颐指气使到了极点。
“别以为你爹死了,这账就没了!”
“我告诉你,你爹生前,还欠我五毛钱呢!”
“今天,你要么把钱还了,要么,就拿你屋里的东西出来抵债!”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食堂后厨颠勺练出的十足中气,在整个院子里回荡。
五毛钱?
林凡的脑海中,原主的记忆碎片快速翻涌。
没有。
一丁点关于这笔债务的印象都没有。
这拙劣的借口,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林凡的视线越过傻柱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秦淮茹那张俏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得色。
一切都了然了。
这不过是秦淮茹抛出的一条狗,想趁着他家遭逢大变,上来撕咬下一块肥肉。
看着眼前这个被人当枪使,还自觉正义凛然的蠢货,林凡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涟漪。
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讥诮。
“傻柱。”
林凡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爹欠不欠你钱,我不知道。”
“但我倒是知道点,关于你的别的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院里每一个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昨天下午,食堂后厨。”
林凡的语速不快,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趁着没人,从大锅里偷舀了一勺子刚出锅的红烧肉。”
话音未落,傻柱的脸色就是一变。
院里众人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玩味起来。
偷拿食堂的东西,这可是大事!
林凡没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你端着那勺子肉,没舍得给你心尖尖上的那位俏寡妇。”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两个人。
傻柱身后的秦淮茹,脸上的得色瞬间僵住。
院里看热闹的邻居,则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看向秦淮茹的目光充满了调侃。
“你把那勺子肉,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偷偷摸摸地溜到了后街。”
“卖给了街口那个外号叫‘三麻子’的混混。”
“换了三毛钱,对不对?”
轰!
如果说之前的话只是让傻柱变了脸色,那这几句,简直就是平地惊雷!
傻柱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惨白!
三麻子!
这个名字,除了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小兔崽子……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一股寒气,从傻柱的脚底板,直窜后脑勺。
林凡冰冷的视线,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他所有的伪装层层剥开。
“换来的三毛钱,你晚上一个人躲在屋里,就着一碟花生米,喝了二两劣质的‘二锅头’。”
“我说的,没错吧?”
最后一句话,林凡的声音陡然转冷。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傻柱的心脏上。
他彻底懵了!
这……这简直是见鬼了!
这小子难道是躲在他床底下不成?
连他喝的什么酒,有几两,都说得一清二楚!
他身后的秦淮茹,那张原本还带着一丝期待和算计的俏脸,此刻煞白如纸。
她看着傻柱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敢置信,以及一丝被欺骗、被背叛的怨毒。
好你个何雨柱!
宁肯把肉拿出去卖了换酒喝,也不愿意给我家送来一点!
亏我平日里还给你缝缝补补,拿你当依靠!
院里其他邻居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恍然大悟!
幸灾乐祸!
鄙夷!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看向傻柱和秦淮茹的眼神,彻底变了味。
“你……你他妈的血口喷人!”
所有的秘密被当众赤裸裸地揭开,巨大的羞耻和恐惧,瞬间化为暴怒。
傻柱的理智被彻底点燃,他咆哮一声,扬起那蒲扇般的大手,携着一股恶风,就朝着林凡那张稚嫩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一个八岁的孩子,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然而,他刚一动。
林凡身前那辆装着母亲遗体的独轮车,被他用脚尖轻轻一勾,车把猛地向前一顶。
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傻柱冲过来的小腿上。
傻柱只觉得腿上一麻,前冲的势头顿时被打断,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样子狼狈至D极。
“怎么?”
林凡冰冷的眼神锁定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漠然。
“想打人?”
“就你,也配?”
眼见傻柱吃了瘪,院里那些刚刚被林凡震慑住的“禽兽”们,又一次找到了抱团的机会。
他们对着林凡兄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言语中满是孤立和排挤。
仿佛犯错的不是偷东西的傻柱,而是揭穿了这一切的林凡。
林凡懒得再跟这群蠢货浪费一丝一毫的口舌。
这个院子,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他不再看任何人,弯下腰,拉起妹妹冰凉的小手。
他推起那辆简陋的独轮车,在众人或惊、或惧、或怨毒的复杂目光中,一步一步,径直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乱葬岗。
北风萧瑟,卷起地上的黄沙,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
兄妹二人,用一柄破旧的铁锹,合力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挖出了一个浅坑。
这就是母亲最后的归宿。
没有棺材。
没有墓碑。
只有一抔冰冷的黄土。
当最后一捧土盖上时,一直强忍着泪水的林可儿,终于崩溃了。
“妈——”
她扑在小小的坟包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显得那么单薄而绝望。
林凡没有哭。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妹妹。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就是妹妹唯一的天。
他不能倒下。
直到妹妹哭得累了,声音沙哑,趴在坟前沉沉睡去。
林凡才脱下自己单薄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妹妹身上。
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叮!】
【安葬母亲任务完成,奖励‘八极拳精通’已完全融合!】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他的脊椎升起,瞬间奔涌向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发出细微的脆响,肌肉纤维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组、拧紧。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
这不再是虚无的知识,而是化为了身体的本能。
他微微握紧拳头,那小小的拳头里,仿佛潜藏着一头即将苏醒的猛虎。
他抬起头,望向四合院的方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
在这吃人的世界里。
他,终于有了能够保护妹妹,撕碎一切敌人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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