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色黎明
第三章铁锈味的谎言(旧版)

东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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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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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甲车碾过最后一段布满碎石的路面,前方出现了一道深褐色的巨缝。缝壁是裸露的岩石,被常年的灯光照得泛着冷白的光,像是大地咧开的嘴——这是通往新巢的唯一入口,“咽喉道”。

陈砚把车速降到最低,装甲车沿着缝壁内侧的缓坡缓缓下行。入口处的岩壁上装着几盏昏暗的探照灯,光线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和聚居地水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请出示身份牌。”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岩壁的暗格里传来,紧接着,一道探照灯的光柱打在驾驶座上,晃得陈砚眯起了眼。他从副驾驶座的储物格里翻出自己的拾荒者身份牌,对着暗格的方向晃了晃。

身份牌是块粗糙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他的编号“714”,还有新巢的徽记——半轮被齿轮环绕的太阳。这是拾荒者的凭证,也是进出聚居地的唯一通行证。

暗格里的守卫核对了片刻,传来拉动闸门的“嘎吱”声。一道厚重的钢铁闸门缓缓升起,露出后面深邃的通道。陈砚松了口气,发动车子穿了过去。

闸门在身后缓缓落下,隔绝了地表的荒凉。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管线和电缆,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灯光也渐渐明亮起来。再往前开了几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新巢到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被人工开凿成了多层结构。最底层是“水脉区”,巨大的管道从岩壁深处延伸出来,输送着维系整个聚居地生存的水源;中间几层是“工棚区”和“住宅区”,密密麻麻的铁皮屋像蜂巢一样挤在一起,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洞顶聚成灰蒙蒙的雾;最上层靠近溶洞顶端的地方,是灯火通明的“长老区”,那里矗立着几栋用白色岩石砌成的建筑,像漂浮在云端的宫殿。

整个聚居地被无数的绳索和桥梁连接着,缆车在各层之间缓缓移动,上面挤满了穿着灰色工装的居民。空气中回荡着机械的轰鸣、孩子的哭闹和小贩的吆喝,混杂着机油、汗水和食物的味道,构成了陈砚从小熟悉的气息。

可此刻,这气息里却多了些让他不安的东西。

装甲车在工棚区的边缘停下,这里是拾荒者的聚集地。陈砚熄了火,回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安安,她还在睡,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安安,醒醒,到地方了。”

安安揉着眼睛坐起来,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小脸上满是警惕。“这里……就是新巢?”

“嗯。”陈砚点点头,打开车门跳下去,“跟紧我,别乱说话,也别乱看。”

他牵着安安穿过狭窄的巷道。路边的居民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陈砚这身沾满尘土的拾荒者装备,只是漠然地移开目光。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安安,被陈砚一声低喝赶跑了。

“铁叔呢?”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的铁皮屋里传来。

陈砚停下脚步,看到门口站着个瘸腿的老头,是同队的拾荒者老周。他的腿是去年在红雾区被变异狼咬伤的,从此就退居二线,负责给队里看守装备。

陈砚的喉咙哽了一下,避开老周的目光:“他……留在地表了。”

老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在拾荒者的世界里,“留在地表”这四个字,就是死亡的同义词。他拍了拍陈砚的肩膀:“回来就好,快去报个到吧,今天守望者查得严。”

陈砚点点头,拉着安安继续往前走。他知道老周说的“报到”是什么意思——拾荒者每次从地表回来,都要到“资源处”登记收获,接受检查。以前这只是个过场,但今天……他摸了摸怀里的日记,手心微微出汗。

资源处是一栋低矮的水泥房,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望者,腰间的警棍闪着冷光。陈砚深吸一口气,带着安安走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几个拾荒者正排队登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紧张。柜台后面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是资源处的干事刘成,他看到陈砚,推了推眼镜:“714,这次带回来什么?”

“没什么值钱的,几块旧零件,还有点废铁。”陈砚把背包放在柜台上,故意敞开拉链,露出里面的杂物。他早就把日记藏在了贴身的衣服里,用布条缠了好几圈。

刘成象征性地翻了翻背包,目光落在安安身上,皱起了眉头:“这孩子是谁?规定里说了,不准带地表的人回来。”

“她是……”陈砚的心提了起来,正想编个理由,安安突然开口了。

“我是守望者的孩子,我爸爸是老K。”她仰着小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排队的拾荒者都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着安安。刘成的脸色变了变,推了推眼镜:“守望者的孩子?有证明吗?”

安安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刻着眼睛符号的金属牌,递了过去。刘成接过金属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门口的守望者,眼神闪烁不定。

“你等一下。”他站起身,拿着金属牌走进了里屋。

陈砚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全是汗。他没想到安安会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这会不会惹来麻烦。门口的两个守望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朝他们这边张望。

过了大概十分钟,刘成从里屋走出来,把金属牌还给安安,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既然是守望者的孩子,那没问题。陈砚,你的登记好了,可以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躲躲闪闪,不敢和陈砚对视。陈砚心里更疑惑了,但也不敢多问,拉起安安转身就走。

走出资源处,他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你刚才太冒险了。”他低声对安安说,语气里带着后怕。

安安低下头,小声说:“爸爸说,要是遇到麻烦,就拿出这个牌子,他们不敢怎么样。”

陈砚皱起眉头。这个老K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资源处的人如此忌惮。他看着手里的金属牌,那个眼睛符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决定先把安安安顿下来。铁叔生前在工棚区边缘有间小铁皮屋,现在正好空着。他牵着安安往那边走,路过住宅区的公共水池时,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争吵。

“这水怎么越来越难喝了?一股子铁锈味!”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把手里的水桶往地上一摔,水花溅了一地。

“就是!我家娃昨天喝了这水,今天就上吐下泻的!”一个妇女抱着孩子,抹着眼泪说。

水池边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是聚居地的“医疗员”。其中一个高个子医疗员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都别吵了!水源检测一切正常,是你们自己肠胃不好!再闹就按扰乱秩序处理!”

“正常?我看是你们在撒谎!”那汉子怒吼着,就要冲上去,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陈砚停下脚步,看着水池里浑浊的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红褐色物质,和他在地表看到的天幕裂缝里流淌的液体颜色很像。他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了上来。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守望者从巷道那头跑过来,手里拿着警棍,对着人群呵斥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散开!散开!”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在愤怒争吵的居民,此刻都低下了头,默默地拿起水桶,灰溜溜地散开了。那个高个子医疗员对着守望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陈砚拉着安安,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就是新巢的秩序——质疑的声音被压制,真相被掩盖在“正常”的谎言里。就像那本日记里写的,比起地表的辐射,藏在阴影里的谎言才是真正的毒药。

他突然想起了林小满。那个和他一起在工棚区长大的女孩,小时候总爱跟在他身后,喊他“砚哥”。上次他出任务前,听说她也染上了那种皮肤溃烂的怪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安安,你先去铁叔的屋里等着,我去去就回。”陈砚把铁皮屋的钥匙交给安安,又叮嘱了几句,转身朝着住宅区的深处跑去。

林小满家住在住宅区最里面,一间破旧的铁皮屋,门是用几块木板拼起来的。陈砚跑到门口,刚想敲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他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屋里很暗,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亮着。林小满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胳膊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斑块,正在不停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口,让她疼得皱起眉头。

她的母亲坐在床边,用一块湿布擦着她的额头,眼圈通红。看到陈砚进来,她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是小砚啊……你回来了。”

“婶子,小满怎么样了?”陈砚走到床边,看着林小满虚弱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

林小满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他,虚弱地笑了笑:“砚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陈砚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医生来看过了吗?怎么说?”

林母抹了把眼泪:“来了,开了些药膏,说是……说是治不好,只能看着。”她的声音哽咽着,“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最近好多孩子都这样了……”

陈砚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林小满胳膊上的斑块,又想起了地表天幕上的裂纹,还有那本日记里的话——源质即将耗尽,天幕正在失效。

难道这些病,和天幕的异常有关?

“小满,”陈砚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发病前,有没有喝过什么特别的水?或者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小满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喝了家里的自来水,和以前一样。”她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砚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胡说!”陈砚打断她,“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如果他的猜想是对的,那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病,而是天幕失效带来的辐射泄漏。如果长老们还在隐瞒真相,那聚居地里的所有人,迟早都会变成林小满这样。

他必须尽快证实日记里的内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用力地砸门:“开门!守望者检查!”

陈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林小满。林母脸色煞白,连忙吹灭了油灯,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快,躲起来!”林母压低声音说,指了指床底下。

陈砚知道,守望者这个时候来检查,肯定没好事。他看了眼床上虚弱的林小满,又摸了摸怀里的日记,点了点头,迅速钻到了床底下。

门被“哐当”一声踹开了,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扫进屋里,照亮了地上的灰尘和杂物。

“里面的人呢?出来!”一个粗暴的声音喊道。

林母颤抖着从床边站起来:“官爷……有什么事吗?我女儿病着,需要休息……”

“病了?我看是心里有鬼吧!”另一个声音冷笑一声,“听说你们家跟拾荒者走得近?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个拾荒者来过?”

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没有啊……”林母结结巴巴地说。

“没有?”那个声音冷哼一声,“搜!”

脚步声在屋里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绝于耳。陈砚躲在床底下,透过床板的缝隙,看到几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在来回走动,心脏狂跳不止。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床板,用力一掀!

陈砚猛地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完了。可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有人抓他。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到那个掀床板的守望者正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林小满,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队长,就是个病秧子,看样子快不行了。”他说道。

“晦气。”被称为队长的守望者骂了一句,“走,去下一家!听说那个714回来了,肯定藏在这附近!”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被重重地关上。林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陈砚从床底下爬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们……他们在找你?”林母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陈砚点了点头,眼神凝重:“婶子,小满的病,还有最近水源的问题,可能不是偶然。我手里有一些东西,或许能证明这一切,但现在不方便说。”他从怀里掏出一半压缩饼干,放在桌上,“我得先走了,你们自己小心。”

他最后看了眼林小满,她已经睡着了,眉头依然皱着。他心里默念着:等着我,小满,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然后,他转身从后窗跳了出去,消失在漆黑的巷道里。

夜风吹过工棚区的铁皮屋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人的叹息。陈砚在黑暗中快速穿行,怀里的日记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知道,守望者已经开始搜捕他了。这意味着,长老们已经察觉到了威胁。

他必须在被抓住之前,找到那个知道真相的人。

他想起了一个人——老顾。

老顾是聚居地的“史官”,其实就是个守着一堆旧纪元书籍的老头,脾气古怪,很少与人来往,但他知道很多新巢的秘密。陈砚小时候经常去他那里听故事,老头曾无意中说过一句:“天幕不是神造的,是人造的,是人造的,就总有坏的一天。”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老顾或许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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