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砸在香槟塔上,折射出一片晃眼的金,可我攥着裙摆的手却冰得发僵。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孟菁租下了全市最顶级的宴会厅,红毯从大门铺到主桌,侍者端着银盘穿梭,宾客们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这一切都像一场精心包装的闹剧,而我是她用来撑场面的道具。
“感谢各位赏脸来参加小女林珀的成人礼。”孟菁穿着高定礼服,手里捏着话筒,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可我清楚,她指尖的力道能捏碎玻璃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毒蛇缠上手腕,“趁今天人齐,我有件事要跟大家坦白。”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下一秒,她从手包里“唰”地抽出一张折叠的A4纸,手臂高高举起。白纸被灯光照得透亮,红笔圈出的“精神分裂症”五个字,像血一样扎进我眼里。
“三年前,小珀就确诊了严重的精神问题。”她的声音陡然带上哭腔,手轻轻拍着胸口,“我怕她被人指指,一直瞒着,可这病不能拖啊!”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砸在我身上。有好奇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那些眼神像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皮肤里。
我张了张嘴,想喊“我没有”,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三年前那些白色的药片、被锁在抽屉里的画笔、深夜里孟菁坐在床边说“听话才是好孩子”的低语,突然全涌到眼前,压得我喘不过气。
“孟总别担心,”一个油腻的声音插进来,张公子晃着红酒杯走到我身边,他的手差点碰到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嗤笑一声,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一件商品,“我不嫌弃她。只要林珀乖乖嫁给我,张家肯定好好‘照顾’她,保管把她的病治好。”
“是啊是啊,张公子真是善良。”“孟总这是为女儿好,不然一个有精神病的姑娘,以后怎么立足?”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我抬头看向孟菁,她眼底藏着一丝得意,嘴上却还在演:“各位亲友作证,我真不是逼她!只有张总家的公子不嫌弃,嫁过去冲喜,这是为她好啊!”
“我没有病!”终于,我挤出了一句话,声音发颤却很清晰,“我也不嫁!”
孟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快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捂住我的嘴,力道大得要把我闷死。“你看你,又发病了!”她对着宾客们挤出无奈的笑,“这孩子一激动就胡言乱语,真是让大家见笑了。”
我拼命挣扎,手指抠着她的手腕,可她的力气比我大太多。就在这时,我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那是我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里面存着我画了无数遍的速写,还有昨天刚收到的美院录取通知书的照片。
那是我的希望,是我撑过无数个被喂药、被锁房间的夜晚的光。
孟菁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突然松开我,目光落在我口袋里露出的手机一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她转身走向主桌,从一个信封里抽出一张纸——那是我的美院录取通知书,鲜红的印章还清晰可见。
“小珀啊,你这病,根本不适合读什么美院。”她捏着通知书的一角,指尖用力,纸张发出“吱呀”的声响,“读那些破书有什么用?不如嫁进张家,当少奶奶,一辈子不愁吃穿。”
“不要!”我冲过去想抢,可已经晚了。
“刺啦——”
清脆又刺耳的撕裂声,像一把刀,直接捅进了我的心脏。
通知书被孟菁从中间撕开,碎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鲜红的印章裂成两半,像在流血。她还不解气,又把碎片捡起来,狠狠撕成更小的块,直到那张纸变成一堆废纸,散在红毯上,被她的高跟鞋狠狠碾了一脚。
“这就是你所谓的梦想?”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轻蔑,“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我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碎纸,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冻住了。宾客们的声音消失了,水晶灯的光也变得昏暗,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又无力。
原来,我的梦想,我的希望,在她眼里,只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垃圾。
原来,她所谓的“为我好”,只是把我当成她攀附张家的筹码,把她自己失控的人生,卖个好价钱。
我缓缓蹲下身,指尖碰到一片碎纸,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了几分。我没有哭,只是慢慢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贴着我的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温度。
孟菁还在跟宾客们解释,说我“病情严重”,说她“用心良苦”,张公子在一旁附和,说会“好好管教”我。
我抬起头,看着孟菁那张虚伪的脸,看着她身边那些点头附和的人,看着地上被碾烂的通知书碎片。
然后,我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宴会厅角落的大屏幕上——那里正播放着孟菁公司的宣传片,是她为了跟张家合作,特意准备的“发布会预热”。
我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轻轻动了动嘴唇,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孟菁,您精心准备的发布会……该换内容了。”
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微微亮了一下,一行细微的编码在屏幕底部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但我知道,那不是错觉。
属于我的反击,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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