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针锋相对,煞阵初显
狂牛的冲锋,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牛,脚下的青石板似乎都在微微震颤。他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简单、最暴力的直线冲击,砂钵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捣陆程嵩的面门!这一拳若是打实,足以开碑裂石。
若是数月前的陆程嵩,或许只能暂避锋芒。但此刻,林师父那些近乎折磨的抗击打训练与步法演练,瞬间融入了他的本能。
他不退反进,侧身、拧腰,动作流畅得如同溪水流过岩石,间不容发地避开了那狂暴的一拳。同时,他左手并指如剑,看似轻飘飘地点向狂牛因发力而完全暴露的腋下极泉穴!
这不是杀招,而是陈师父医术在实战中的演化——截断气机,制造瞬间的麻痹!
“嗯?!”狂牛只觉得一股酸麻瞬间从腋下窜遍半身,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力量泄了大半,庞大的身躯甚至有些踉跄。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清秀的小子,手法如此刁钻诡异。
趁他病,要他命!
陆程嵩眼神冰冷,右手早已从针匣中捻出一根三寸“破邪针”。针尖在内息灌注下,竟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吟。他没有选择死穴,而是闪电般刺向狂牛腰间京门穴附近一处气脉节点——这里并非致命处,但一旦被破邪针的特殊气劲侵入,足以让这头蛮牛短时间内气力涣散,难以凝聚!
“噗!”
针入半寸!
“吼——!”狂牛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并非肉体剧痛,而是一种力量被凭空抽走的空虚与惊怒感。他感觉自己强横的力量如同泄闸的洪水,迅速流失,挥出的第二拳也变得绵软无力。
陆程嵩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如鬼魅般后撤,与狂牛拉开距离。他的目标很明确,先废掉对方最具威胁的物理攻击点。
“疤鼠!你他妈死了吗?!”狂牛又惊又怒,朝着还捂着手腕的疤鼠吼道。
疤鼠这才从手腕的麻痹和剧痛中回过神来,他左手迅速从腰间摸出三枚乌黑的梭镖,手腕一抖,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呈品字形射向陆程嵩的上中下三路!梭镖尖端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陆程嵩瞳孔微缩,身形在方寸之间急速晃动,如同风中摆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枚梭镖。第三枚眼看就要击中他的小腿,他足尖猛地一点地面,一块松动的青石板被巧妙挑起,“铛”的一声脆响,将梭镖撞飞出去。
然而,就在他应对梭镖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般刺向他的后脑!
是那个黑牙!他并未因阵法被干扰而停下动作,反而趁着陆程嵩被两人缠住的空隙,完成了“迷魂阵”的最后布置!
只见以陆程嵩家小楼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的空气骤然变得冰寒刺骨,原本还能依稀听到的极远处车辆声彻底消失,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彻底笼罩。月光似乎也暗淡下去,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一股沉重、粘滞的力量开始压迫陆程嵩的感官,试图侵蚀他的意志,扰乱他的方向感,甚至勾动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恐惧。耳边开始响起无数细碎、混乱的低语,如同怨灵在哭泣嘶嚎。
迷魂阵,成了!
“小子!在我的‘玄阴迷魂阵’里,看你能撑多久!乖乖献上你妹妹的灵慧,或许还能留个全尸!”黑牙阴冷的声音从迷雾深处传来,飘忽不定,带着精神层面的冲击。
陆程嵩顿时感到头脑一阵晕眩,脚步也有些虚浮,四周的墙壁和巷道仿佛都在蠕动,难以辨别真实的方位。疤鼠和狂牛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发出狰狞的冷笑。
情况急转直下!
绝不能被困死在这里!陆程嵩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一振。陈师父所授的宁心静神口诀在心中默念,一股温润的内息护住灵台清明。
同时,他想起了周先生曾经在讲解阵法基础时,一边在沙盘上划动,一边说过的话:“天下阵法,无论多么玄奥,其根基无非是引导和汇聚天地间的某种‘气’。迷魂阵之类,多借阴煞晦气,扰乱人之神魂感官。破阵之法,无非两种:一则以力破巧,找到其气机汇聚的‘阵眼’,强行破之;二则,固守本心,以自身清明之气,抵御外邪侵扰,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以力破巧,暂时找不到阵眼。那么,唯有固守本心!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眼睛去分辨那扭曲的环境,而是彻底闭上了双眼。灵觉如同水银泻地,向着四周蔓延。
视觉被屏蔽,其他感官反而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疤鼠因为手腕伤痛和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心跳,能“嗅”到狂牛身上那狂暴而混乱的气息,更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左前方某个位置,一股冰冷、晦涩、如同漩涡中心般的气机在持续不断地输出能量,维持着这片迷魂雾域——那是黑牙!
而脚下,他之前布下的那道混合了朱砂雄黄的“阳炎线”,在阴煞之气的侵蚀下,正发出微弱的、只有他灵觉才能感知到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路标,为他指引着自家小楼的方向!
找到了!
陆程嵩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电,穿透重重迷雾,精准地锁定了黑牙所在的大致方位!
他没有冲向黑牙,因为那很可能是个陷阱。他的首要目标,依旧是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
他动了!身形如同撕裂迷雾的一道闪电,不再是躲避,而是主动进攻!目标——刚刚射出梭镖,气息尚未平复的疤鼠!
疤鼠只见灰雾中人影一闪,陆程嵩已然逼近!他大惊失色,左手慌忙再次摸向腰间。但陆程嵩的速度太快了!并指如风,直点他左肩井穴!
疤鼠只觉得左半边身子一麻,刚摸到的暗器脱手掉落。他还想后退,陆程嵩的膝盖已如同重锤,狠狠顶在他的腹部!
“呕——!”疤鼠双眼暴凸,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瘫软下去,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解决一个!
“小子!找死!”狂牛虽然气力涣散,但凶性不减,见同伴被重创,怒吼着再次扑来,双臂张开,试图用蛮力将陆程嵩抱住。
陆程嵩眼神一冷,身形一矮,从狂牛腋下钻过,同时反手一掌,蕴含内息,拍在狂牛后心要穴之上!
“噗!”狂牛喷出一口鲜血,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挣扎了几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爪牙尽数被废!
“好!好!果然有点门道!”黑牙阴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意,“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请不动你这尊守护神了!”
迷雾骤然翻涌起来,浓度倍增,那冰冷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低语声变成了尖锐的嘶啸,疯狂冲击着陆程嵩的心神。
同时,陆程嵩感觉到,脚下地面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他心中警铃大作,灵觉瞬间向下探查——只见之前被疤鼠和狂牛踩过的地方,那些看似寻常的泥土中,竟隐隐有灰黑色的气流如同触手般向上蔓延,带着强烈的腐蚀与束缚之意!
这迷魂阵,竟然还隐藏着攻击性的变化!
“玄阴缚灵丝!”黑牙厉喝一声,“给我缠住他!”
那些灰黑色气流瞬间变得清晰,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迅猛地缠向陆程嵩的双足!
陆程嵩脸色微变,他能感觉到这些“缚灵丝”上蕴含的阴煞之气,一旦被缠实,不仅行动受制,恐怕连内息都会被侵蚀!
他足尖连点,试图避开,但那些缚灵丝如同附骨之疽,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在迷魂阵的掩护下,极难完全躲避。一根丝线终于触碰到了他的裤脚,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来,裤脚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
不能硬抗!
陆程嵩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周先生杂货铺里,除了朱砂雄黄,还有一种东西——那是周磊用来驱赶地下室潮虫的,一种阳气极重的矿石粉末,名为“阳燧石”粉末,他顺手也抓了一小把!
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纸包,将里面赤红色的粉末运足内息,猛地向前方地面撒去!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赤红色的阳燧石粉末接触到灰黑色的缚灵丝,顿时爆发出炽烈的阳刚之气,那些阴煞之气凝聚的丝线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后退,发出无形的尖啸!
有效!
趁着这个机会,陆程嵩身形暴退,脱离了缚灵丝最密集的区域。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阳燧石粉末有限,而对方的阵法似乎能量源源不断。
必须破阵!或者,直接攻击施法者!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黑牙气息传来的方向。迷魂阵的核心是黑牙,只要打断他,阵法自破!
他深吸一口气,将内息催谷到极致,抵抗着越来越强的精神压迫。袖中的三根“瞬影针”再次滑入指尖。这一次,目标直指黑牙!
然而,黑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迷雾一阵翻滚,他的气息变得愈发飘忽,难以锁定。
“没用的,小子!在我的阵中,我即是主宰!你的挣扎,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黑牙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等子时阴气巅峰一到,阵法威力倍增,我看你还能撑几时!”
子时阴气巅峰!
陆程嵩心头一紧,抬头看天,透过浓密的灰雾,月亮似乎即将移动到天穹的正中。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那之前,打破僵局!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倒在墙角的疤鼠,以及他身边掉落的那根细长竹管——摄魂香!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他佯装体力不支,脚步一个踉跄,向后退去,方向正好是疤鼠倒下的位置。
黑牙在雾中窥见,发出一声得意的冷笑:“撑不住了吗?乖乖成为我玄阴煞的养料吧!”
就在陆程嵩靠近疤鼠的瞬间,他猛地俯身,不是攻击疤鼠,而是闪电般捡起了那根摄魂香!同时,他将体内最后一点阳燧石粉末附着在指尖!
他没有试图点燃摄魂香——那需要时间,而且对自己也可能有效。而是将内息灌注指尖,以阳燧石粉末为媒介,猛地一弹!
“咻!”
一小撮赤红色的粉末,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穿透迷雾,精准无比地射向黑牙气息最浓郁的那个方向!
这不是攻击,而是标记!
果然,阳燧石粉末至阳的气息,与黑牙周身浓郁的阴煞之气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在那个方位爆开一小团微弱的红光!
虽然瞬间就被阴煞之气扑灭,但这短暂的光芒和气息扰动,对于灵觉敏锐的陆程嵩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清晰地“看”到了黑牙的位置!以及他身前地面上,插着的那一面不断散发出灰黑色气流、布满了诡异符文的黑色小旗——阵眼所在!
“找到你了!”
陆程嵩低喝一声,全身内息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腿,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直扑那面黑色小旗!手中的破邪针蓄势待发,目标直指旗杆!
黑牙终于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陆程嵩竟然用这种方式找到了阵眼!他慌忙想要移动小旗,但已经晚了!
“给我破!”
陆程嵩人未至,手中的破邪针已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精准地射向那面黑色小旗!
“不——!”黑牙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
“嗤!”
破邪针精准地刺中了黑色小旗的旗面!针上蕴含的破煞正气与旗面上的阴煞符文猛烈冲突!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面黑色小旗剧烈震颤,旗面上符文光芒乱闪,随即寸寸断裂!笼罩四周的灰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剧烈翻腾、扭曲,然后开始飞速消散!
迷魂阵,破了!
清冷的月光再次洒落,周围的景物恢复了清晰。只见黑牙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阵法被破,他受到了反噬。他眼神惊骇地看着陆程嵩,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陆程嵩落在地上,微微喘息,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破阵,对他的消耗也极大。但他站得笔直,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冷冷地看向黑牙。
“现在,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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