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引起道韵呼吸的弟子,上来。”
通天教主的声音,平和,淡漠,却如同天道纶音,在每一个弟子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刚刚从悟道的美妙状态中醒来的数千截教弟子,瞬间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大殿的角落。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个让他们惊掉下巴的身影。
凌轩。
依旧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环绕着那层玄奥的“道韵呼吸”光晕,仿佛对圣人的召见充耳不闻。
“他没听见吗?”
“师尊召见,他竟敢不应?这是不想活了?”
“莫不是入魔了?”
无数弟子心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只有龟灵圣母,美眸中闪烁着异彩。她知道,凌轩不是不应,而是沉浸得太深,一时无法自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凌轩要大祸临头的时候,他动了。
凌轩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还残留着一丝刚刚推演阵法时的智慧光芒。
他听到了通天教主的召见。
他的心,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
“咯噔!”
完了!
这是凌轩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圣人召见!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之前那道诛仙剑气?还是因为那诡异的“道韵呼吸”?
无论是因为哪一个,他都觉得自己的小命悬了!
他能感觉到,那数千道目光中,有好奇,有嫉妒,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看死人般的漠然。
在圣人面前,任何小聪明,任何投机取巧,都毫无意义。
他不想去,他不敢去!
但他能不去吗?
深吸一口气,凌轩压下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缓缓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普通的外门弟子道袍,然后,在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那高悬于莲台之上的无上存在。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他终于走到了莲台之下,恭敬地跪倒,行了一个截教弟子最标准的大礼。
“外门弟子凌轩,拜见师尊。”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但却没有丝毫的颤抖。
通天教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眼眸,平静无波,却让凌轩感觉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道韵凝滞,你可知是何缘故?”
通天教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了!终极审判!
凌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该怎么回答?
说“是系统干的”?估计下一秒就会被当成心魔附体,直接打回原形。
说“是我自己做到的”?圣人信吗?一个天仙初期,能影响圣人讲道?这比说自己是鸿钧私生子还离谱!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一线的刹那,凌轩脑海中那个一向不靠谱的系统,竟破天荒地给力了一回!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圣人级意志直接质询,判定为最高优先级危机!触发特殊词条强制刷新机制!】
【刷新中……刷新成功!】
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紫色光幕,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鸿蒙紫气,在他识海中轰然展开,光芒流转间散发着玄奥至极的道韵。
【紫色词条:通天对“阵法动态平衡”的顿悟(碎片)】
紫色!最高品质的词条!
凌轩的元神仿佛被这道紫光劈开,瞬间通透!
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之前所有的困惑和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圣人并非在质问他的僭越,而是在好奇!通天教主执掌“截”之大道,讲究的便是于天机演变中截取那一线生机,其道是动态的,是变化的,是充满无限可能的。
而自己先前引发的“法则凝滞”,却是一种极致的“静态”,一种近乎绝对秩序的“定”,这与通天教主所行的“动”之道,形成了某种微妙而强烈的对比与碰撞!
这种“极静”与“极动”的冲突,恰恰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然在圣人那浩瀚如星海的道心深处,激起了对“阵法乃至天地规则中,动与静如何平衡共存”的一丝涟漪,或者说,一个尚未完全明晰的思考方向!
这个紫色词条,就是洞察了这丝涟漪,正是他此刻唯一的生机所在!
他不能,也绝无资格去“回答”圣人的问题。
但他可以做一个引路人,递上一块敲门砖,引导圣人自己去推开那扇名为“顿悟”的大门!
心念急转之间,凌轩已然有了决断。
他再次深深俯首,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诚恳与微不可察的颤抖:
“回禀师尊,弟子愚钝,实不知方才具体是何缘故引发异象。”
他一边说,一边用仍在轻微发抖的双手,珍而重之地捧起那枚记录着惊世骇俗0.1秒“法则凝滞”景象的玉简,高高举过头顶,动作恭敬得如同捧着整个身家性命。
“道韵凝滞的刹那,弟子神魂俱震,只凭着一股本能,将所见到的那些法则丝线断裂、重组、定格的细微痕迹,尽力摹刻了下来,记录于此玉简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探索之意,仿佛在回忆某个难以理解的梦境:
“弟子道行微末,岂敢妄加揣测圣人大道之玄机?只是在摹刻那些定格的法则细节时,心神沉浸其中,隐约感觉到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阵法能量在极度沉寂之下,反而孕育着一种更深层次的、如同生命般的‘呼吸感’。
似乎静止并非终结,而是在为下一次更磅礴的流动积蓄力量……”
“弟子斗胆,将这点荒谬的、未经证实的浅薄猜想,也一并记录在了玉简末端。其中若有谬误,皆因弟子愚鲁,恳请师尊圣鉴,万望恕罪!”
好一个“呼吸感”!
好一个“不敢妄加揣测”,却将最关键的概念悄然引出!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全了弟子对圣人的敬畏,又精准地将那枚包含了“静态法则”记录和“动态平衡”猜想的玉简,递到了通天教主的面前。
生死成败,尽在此一举!
既解释了自己为何能记录下如此深奥的法则(凭本能),又表现出了对圣人的绝对尊敬(不敢揣测),还顺理成章地引出了自己的“猜想”,将皮球完美地踢了回去。
高台之上,通天教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伸出手指,那枚玉简便自动飞入他的手中。
神识探入。
通天教主的眼眸,瞬间微微一凝。
玉简之上,那些被凝固的法则符文,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妙,还要深奥!这根本不是一个天仙弟子能够凭“本能”记录下来的东西!
他的好奇心,更浓了。
他继续向下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凌轩的“猜想”。
那是一段关于阵法能量“呼吸感”的描述。
“……阵法如生灵,亦有呼吸。吸气为聚,呼气为散。一呼一吸间,能量流转,生生不息。然若呼吸不畅,或吸气过猛,或呼气不及,则阵法必生淤塞,轻则威力大减,重则阵法自溃……”
看到这里,通天教主那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他仿佛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原本已经对“截”之道了如指掌的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道闪电!
他立刻联想到了自己正在构思的一座绝世大阵——九曲黄河阵!
这座阵法,威力无穷,能困金仙,陷大罗,但其中一处节点,却一直让他感觉有些别扭,有些不顺畅,仿佛……仿佛呼吸时,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
而凌轩这个关于“呼吸感”的猜想,虽然简陋,虽然粗糙,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脑海中那层朦胧的窗户纸!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阵法的动态平衡,不仅在于能量的流转,更在于其‘呼吸’的节奏!若想将黄河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就必须调整其能量节点,使其‘呼吸’与天地同步!”
通天教主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顺着凌轩的猜想,结合自己的无上道法,在脑海中疯狂推演。
不过片刻,他便找到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症结”,并构思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妙哉!妙哉!”
通天教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抚掌大笑起来!
笑声洪亮,如同大道雷鸣,震得整个碧游宫都嗡嗡作响。
他低头,看着下方那个依旧跪伏着,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弟子,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与惊叹。
这小子,简直是个妖孽!
不仅能引动法则异象,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这异象中,窥探到“阵法动态平衡”的玄机,甚至……还间接点化了自己!
“此法,可补吾黄河阵之憾!”
通天教主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喜悦。
他看着凌轩,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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