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自正月十五那场几乎冻裂宫墙的风雪后,紫禁城的寒意就没散过。乾清宫的烛火燃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朱由检才趴在御案上打了个盹,龙袍的袖子垂落在地,沾了些许未及清扫的墨渍。
“陛下,陛下……”
王承恩轻手轻脚地走近,见天子鬓角又添了几缕白霜,眼眶不由得一热。他不敢大声惊扰,只敢用极低的声音唤着,手里捧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
朱由检猛地惊醒,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才想起自己昨夜竟就这么睡着了。御案上的奏报依旧堆积如山,只是最上面那份关于吴三桂的,已经批了朱红的“准”字。
“几点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回陛下,巳时了。”王承恩将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厨房温着粥,陛下要不要用些?”
朱由检摆了摆手,目光落在窗外。雪势小了些,可天色依旧阴沉,像是一块浸了水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的呵斥。
“陛下!急事!急事啊!”一个嘶哑的声音穿透殿门,带着哭腔。
王承恩脸色一变,刚要出去阻拦,朱由检却抬手制止了他:“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满身泥泞和雪水的驿卒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号服被划破了好几处,脸上还有一道血痕,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驿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太原……太原失守了!”
“什么?!”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狐裘披风从肩头滑落,他死死盯着驿卒,瞳孔骤缩:“你再说一遍!”
“太原……正月十六卯时失守……”驿卒泣不成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染血的奏报,双手奉上,“蔡……蔡大人率亲兵巷战,力竭……自刎殉国了!”
轰——
朱由检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腰撞在御案边缘,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可心里的疼,却比这厉害千百倍。
太原,丢了。
那个他寄予厚望,甚至不惜调吴三桂入关驰援的太原,就这么丢了?从蔡懋德发出最后一封告急文书到现在,不过短短三日!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份染血的奏报。蔡懋德的字迹一向工整,可这份绝笔,却写得歪歪扭扭,墨痕里混着暗红的血迹,仿佛能看到他写下这些字时的绝望与不甘。
“……城破,臣死战,无颜见陛下……愿陛下保重,再造大明……”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指甲刻在纸上的。
朱由检的手指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颤抖。他想起蔡懋德的模样,那个两鬓斑白、不善言辞的老臣,每次奏对时总是躬身垂首,却字字恳切。他不是什么名将,却用自己的性命,践行了“忠君报国”四个字。
“蔡懋德……”朱由检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哽咽,“好一个蔡懋德……”
殿内死寂一片,只有驿卒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王承恩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太原失守意味着什么——李自成的大军,已经打通了通往北京的门户,下一步,就是畿辅之地,就是这座摇摇欲坠的紫禁城!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那份奏报拍在御案上,目光扫过殿内,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传旨!召内阁、六部、都察院大臣,即刻到乾清宫议事!”
“奴才遵旨!”王承恩不敢怠慢,转身就往外跑。
驿卒被侍卫带了下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可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比之前更加沉重。朱由检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还在路上,就算日夜兼程,赶到北京也至少需要半月。可李自成的大军,离北京已经不足千里,以他们的推进速度,最多十日就能兵临城下!
京营那五千老弱残兵,能挡得住大顺军的虎狼之师吗?
答案,不言而喻。
难道,真的要亡了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朱由检死死压了下去。他是大明的天子,太祖成祖的子孙,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朕守国门,死社稷……”他低声自语,眼神里渐渐燃起一丝决绝。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嗡鸣,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刺着太阳穴。他疼得闷哼一声,捂住脑袋蹲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刚走到门口的王承恩听到动静,连忙转身冲回来,吓得脸色都变了。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那阵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却发生了一丝诡异的变化——
他看到御案上的那份太原失守的奏报旁边,似乎浮现出几行淡金色的小字,像是凭空刻上去的一样:
【大顺军东征路线修正:太原失守后,李自成将分兵两路,一路由刘宗敏率领,攻保定;主力由李自成亲率,直扑京师。预计正月廿五,兵临北京城下。】
【隐患提示:京营千总赵德全已暗中通敌,计划于城破时打开西直门。】
【先机提示:京郊昌平县仓库,存有万历年间遗留的火器三千余件,火药若干,因年久失修,未被户部登记在册。】
朱由检猛地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那几行淡金色的小字依旧清晰地浮现在那里,触手可及,却又带着一种虚无缥缈的质感。
这……这是什么?
幻觉吗?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字,可指尖穿过了淡金色的光晕,什么也没碰到。
“陛下?”王承恩看着天子对着空气发呆,急得不行,“您要不要传太医?”
朱由检没有理会王承恩,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心脏狂跳不止。
大顺军的进攻路线……京营里有内奸……昌平有隐藏的火器……
这些信息,若是真的,那简直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万历年间确实重视火器,京郊仓库里有遗留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年代久远,或许早就被人遗忘了。而那个京营千总赵德全,他有点印象,是个油滑的家伙,平日里就爱钻营,说他通敌,并非没有可能。
至于李自成的进攻路线……以流寇的习性,兵分两路,一路牵制,一路主攻,确实符合他们的作风。
难道……这是上天垂怜,在给他指明方向?
朱由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再次看向那些淡金色的小字,这一次,他看到在“先机提示”的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国运点:10(可用于激活更多先机信息)】
国运点?
朱由检愣住了,这又是什么?
他试着在心里默念:“国运点是什么?”
几乎是同时,那行小字旁边又浮现出一行新的淡金色文字:
【国运点:王朝气运凝聚而成,可通过斩杀逆贼、收复失地、提振民心等方式获取。消耗国运点,可解锁未来信息、修正历史偏差、甚至获得特殊物品。】
朱由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猛地松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不是幻觉!
这不是幻觉!
是真的!他真的获得了逆转乾坤的先机!
他想起刚才那阵剧烈的头痛,难道就是这“先机”觉醒的征兆?
“陛下!您到底怎么了?”王承恩见天子脸色变幻不定,又是激动又是茫然,吓得都快哭了。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他抬起头,眼中的疲惫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王承恩,”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传朕的旨意,让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立刻来见朕,不得有误!”
“是!”王承恩见天子恢复了常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立刻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殿内再次只剩下朱由检一人。
他走到御案前,看着那些渐渐隐去的淡金色小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李自成,多尔衮,流寇,汉奸……
你们以为大明气数已尽了吗?
你们以为朕只能坐以待毙吗?
错了!
有了这先机,有了这国运点,朕不仅要守住这北京城,还要扫平流寇,驱逐鞑虏,重振我大明的江山!
他拿起朱笔,在那份关于吴三桂的奏报旁,又添了一行字:
“令吴三桂不必驰援太原,即刻率军北上,直趋保定,务必拦住刘宗敏部!”
写完,他将朱笔一掷,目光投向窗外。
雪,似乎快要停了。
虽然依旧是阴沉的天,可朱由检仿佛已经看到,一缕微光,正从云层的缝隙里,悄悄透了出来。
一场注定被改写的命运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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