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第17章纸灰写律,谁在偷名单?
当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张骞正用手指在竹简上比划着,这一下,他的手指就停住了。
守卒穿着皮靴,靴子踩过积雪,带进来一股冷风,这风把张骞额头前的碎发都给吹起来了。
千夫长呼衍赤勒,他身上那个狼头牌在门框上蹭了一下,晃悠着。
那青铜做的狼眼,在雪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冷硬的铁的味道。千夫长就说:“把这卷抄完,太阳落山之前交给我。”
张骞低着头应了一声“诺”,眼睛却在屋里扫了一圈。只见半人高的竹简堆在那儿,就像一座黑褐色的小山似的。最上面那卷写着“元光六年汉地贡品清单”的竹简,封皮上还沾着早上的霜呢。
角落里炭炉里的火星啊,就像快要断气似的,一闪一闪的。这火星子的光映在皮卷上,皮卷上的字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当他把笔伸进砚台蘸墨的时候,喉结动了动。为啥呢?因为昨天晚上系统提示的声音在耳朵里回响的感觉还没消失呢,那提示是【地理记忆碎片·龙城外围(进度49%)】。
这个时候啊,他的胡语熟练程度已经到了62%了。他能听清楚守卒甲的靴子在地上蹭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守卒乙压低了的声音。守卒乙说:“右贤王那边的锻铁炉又有三炉熄火了,单于说今年从汉地来的锻铁车……要截下三车。”
突然,竹片刮竹简的声音变大了。张骞的笔尖在“锻铁百车”的“百”字上弄出了一个墨点,他的腕骨呢,紧绷着,就像拉满了的弓弦一样。匈奴人缺铁这事儿,张骞早有感觉了。上次帮呼衍赤勒弄军报的时候,他就瞧见左贤王部队用的箭簇竟然还是拿兽骨磨出来的呢。
可“截汉锻”这事儿……张骞一想到这儿,喉咙里就好像泛起一股铁锈味儿。这意思不就是要用汉人的铁,来打造射杀汉人的箭嘛。
“老冯头又开始咳嗽了。”守卒甲那带着嘲笑的声音,就像一块碎冰突然砸了进来。
张骞抬起头,看到那个老是缩在角落里抄文书的老俘虏官吏。这老冯头正扶着案几呢,他的指节白得跟雪似的。
老冯头穿的灰布衫前襟上有暗红色的印子,每咳嗽一下,就会有血沫子溅到竹简上。
张骞的手心直冒冷汗。这老冯头啊,原本是代郡的书吏,被匈奴人掳来都三年了。上个月,老冯头还教他认匈奴的草隶字呢。
“老冯!”张骞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可守卒乙直接用刀柄顶住了他的后腰。
突然,老冯头踉跄着朝他扑了过来,那枯瘦的手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上的劲儿可大了,热得惊人,就像一块烧红的炭似的。然后,老冯头塞给他半卷残简。
张骞扫了一眼残简上歪歪扭扭的字:“左谷蠡王部,每年交八百匹马;右贤王部,出兵五千……”
“咚!”
木门被人一脚踹开,那动静特别大,惊得炭炉里的火星到处乱溅。
萨满巫妪的那只独眼从纱幕后面露了出来,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她举着个火把,羊皮裙上的铜铃铛被震得嗡嗡直响,扯着嗓子喊:“这屋子沾了血煞,得烧,烧个精光!”
守卒甲把油囊哗啦一下倒在案几上,那松油味刺鼻得很,一下子就满屋子都是了。
张骞的心啊,跳得那叫一个厉害,撞得肋骨都疼得要命呢,为啥呀?那残简还在他手心里紧紧攥着呢。
他眼睛死死盯着蹿起来的火苗,突然就把腰间的炭条扯下来,手指在里衣夹层上飞快地写着。“右贤王截了三车锻”“左谷蠡收了八百匹马”,那炭灰和着汗渍就渗进粗麻布里头了,就像一道暗暗刻上去的符一样。
“烧!”那巫妪把火把往油滩上一砸。
火焰一下子就腾起来了,就在这时候,张骞把残简扔到火里去了。
那灰烬裹着火星子直往上蹿,在他眼前就像炸开了金红色的花一样。
他往后倒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到墙根上了,后背贴着那冰凉凉的土坯,就看着守卒们慌慌张张地抄起水盆乱扑火。可是啊,晚喽,火势早就顺着那堆竹简蹿到梁木上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写着“元光六年”的封皮就像只烧焦了的蝴蝶一样卷起来了。
“谁动了税册?”
呼衍赤勒这一嗓子吼得比火势还猛呢。
他一脚就把还在冒烟的炭炉给踹开了,狼头牌上的红缨都被火烤得卷起来了。
那些守卒啊,全都缩着脖子,手指齐刷刷地就指向张骞了。为啥呢?就他站在离火最远的墙根那儿呢,里衣上的焦痕都比别人的淡好多呢。刀刃刚抵到咽喉的时候,张骞就闻到了一股血锈味儿。
呼衍赤勒那刀尖往张骞的皮肤上压进去了些,在他脖子侧面划出了一道红红的印子,然后喝问道:“说!为啥就你没受伤?”
张骞胡语说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就连“护卷”这俩字都带着匈奴人那种独特的喉音,他不慌不忙地说:“《律·救火条》里讲了,‘文书是很重要的东西,起火的时候得先保护书卷,然后才是自己的身子。要是我贪生怕死,撒腿就跑,那不就丢了做小吏的本分吗?’”
他看着千夫长那突然收缩的瞳孔,又接着说:“上个月您让我抄《匈奴律》,我可是抄了七遍呢。”
守卒甲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就想起前几天看到张骞蹲在房檐下面,拿着树枝在雪地上划拉那些律条的样子,心里想,原来不是闲得没事干,是在背这个呢。
呼衍赤勒手里的刀慢慢就垂下去了。他眼睛盯着张骞腰间还在冒烟的炭条,又看了看那堆烧得焦黑的竹简,突然就笑了,说道:“你对律法可比我帐下的书吏还熟呢。”
张骞低下头,额头的头发把眼底涌动的情绪给遮住了,只听他低声说:“律法就像天一样。不懂律法的人,会被天惩罚而死的。”
这黑夜来得比下雪还快。
张骞蜷缩在羊毛袄子里,拿碎瓷片把指腹挑开了。血珠子滴到炭粉上,混在一起就成了暗暗的褐色浆糊。他借着月光,在布条上写着:“正月廿二,右贤王截了汉人的三车锻铁;左谷蠡收了八百匹马,比元光五年少了两百匹呢。”那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就跟虫子爬似的,可这布条却比竹简还重。为啥呢?这上面记着匈奴各部的情况,对大汉来说,这就是对付匈奴的关键啊。
他把布条小心地塞进节杖残段的红绸夹层里,缝的时候针脚可密了。
线在布上穿过的时候,他就想起阿塔白天说的话了。阿塔说:“叔啊,你缝东西就跟刻碑似的。”那时候啊,阿塔的脚腕还肿着呢,可这孩子就是犟,非要帮他穿针。
也不知道现在阿塔的脚腕是不是肿得更厉害了?
他正摸着怀里藏着的盐粒呢,指尖突然就停住了。为啥呢?因为窗外传来了拖拽的声音,还夹杂着粗哑的叫骂声:“风疾会传染的,拖到医帐去!”
张骞一掀门帘,雪粒子就往他脖子里直钻。
就看见阿塔被扔在雪地上,就像一团被踩得皱巴巴的灰布似的。
守卒的皮鞭抽到阿塔的脚腕上,本来就紫肿的皮肤一下子就裂开了,血口子都出来了。守卒还骂呢:“再哭就把你喂狼!”阿塔的哭声被风雪给搅和得断断续续的,只能听到他抽抽搭搭地说:“叔……我冷……”
巫帐的羊皮帘子被掀开了一条缝,那个萨满巫妪的独眼在火光里闪着光。
她举着刚割开的羊胆,墨绿色的胆汁就滴到阿塔的额头上了,嘴里还念叨着:“魂离了窍,三日归沙。”
张骞气得指甲都掐进掌心了。他瞅着巫帐旁边结了层薄冰的暗渠呢。就在系统刚提示【签到成功,得到地理记忆碎片·龙城医帐(进度53%)】的时候,他就瞧见这条渠了。
暗渠的那头啊,是城外的一口枯井,井壁上爬满了野藤,这地方藏个小孩都没问题。
“阿塔!”他大喊了一嗓子,结果被守兵用刀柄猛地一搡,差点没摔倒。
那少年的眼神扫过来,就跟一只被踩断腿的小狼崽似的,不过那眼神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巫帐的帘子落下来了,一下子就把那点光亮给遮在黑暗里头了。
黎明前的雪啊,下得越来越大了。
张骞摸了摸怀里的盐袋,耳朵听着远处祭坛传来的鼓声。
他就想起阿塔教他唱《雪落未央》的时候,在他手心里画节拍的事儿。第一下节拍就像是雪落下来,第二下节拍就像是春天要来了。
现在阿塔的那双手还在雪地里头吗?
还能不能等到春天到来呢?
暗渠的冰面发出了细细的裂开的声音,就好像是谁在轻轻敲着命运的大门。
张骞朝着巫帐的方向望去,把那节杖的残段紧紧地按在胸口。
这里头啊,藏着匈奴的弱点,也藏着大汉的利刃,更藏着他对一个少年的承诺:“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去看弱水第七泉的红柳。”
再往远处看呢,医帐外面的枯井里,雪正一点一点地盖住阿塔沾着血的靴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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