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煞
第5章节:故土阴霾(旧版)

梦在深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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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并未在所谓的“码头”——那片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黑水溪边——停留多久。船公几乎是在林秀的脚尖刚触及那泛着腥锈气的黏腻土地时,便迫不及待地用竹篙一点,将小船推离岸边,仿佛多留一刻都会被这片土地不祥的气息所吞噬。他浑浊的目光甚至没有与林秀对视,只是佝偻着背,迅速地将自己重新隐入浓雾与幽暗的水道中。

林秀提着简单的行囊,孤身一人站在了这片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土地上。

村庄静得出奇。

这种静,并非安宁祥和,而是一种被厚重湿雾和无形重压包裹着的死寂。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湿冷的手掌,捂住了这片洼地的口鼻,将所有声响都闷死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落阴坡村,依着起伏的山势而建,一座座老旧的吊脚楼如同从湿滑的山体上生长出来的、灰暗腐朽的菌类。它们挤挤挨挨,底层大多黑洞洞的,堆放着杂物或隐约传来牲畜不安的窸窣声,人居其上,以躲避终年不绝的湿气。屋顶的黑瓦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湿漉漉地反射着惨淡的天光。墙壁更是斑驳不堪,大片大片的霉斑如同蔓延的皮肤病,呈现出深绿、墨黑等不祥的色泽。

几条狭窄的小道在房屋之间蜿蜒曲折,路面泥泞,布满深浅不一的水洼,映照着铅灰色的天空。小道两旁是歪斜的篱笆和无人打理的荒草,一切都被笼罩在能见度极低的雾气里,视野模糊,仿佛一个天然的迷宫,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潮湿的囚笼。

更让林秀感到不适的是那无所不在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湿霉味,像是陈年的棺木内部或是久不开启的地下室。但这其中,又混杂着那股自黑龙潭边就萦绕不散的、独特的腥锈气,它并非鱼腥,也非铁锈,而是一种更难以言喻的、仿佛渗入了土壤和木材深处的、带着隐隐腐朽甜腻的气息,令人喉头不由自主地发紧。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迈步向村中走去。

田间地头,零星有几个村民在劳作。他们穿着靛蓝色的粗布衣服,大多佝偻着背,动作缓慢而麻木,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听到林秀这个生人的脚步声,有人迟钝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张怎样的面孔啊!

蜡黄、浮肿,缺乏血色,像是被这里终年不见阳光的湿气浸泡得过久。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呆滞,看向林秀时,没有好奇,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对外乡人应有的审视,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那目光只是在林秀身上短暂地停留一瞬,似乎辨认出她并非本村人,随即又像失去了所有兴趣般,缓缓垂下,继续着手中机械而沉默的活计。仿佛她的出现,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他们的沉默,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

林秀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绝非她记忆中那个虽然闭塞但仍有生气的故乡。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具在湿霉与腥锈中缓慢腐朽的躯壳。

她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泥泞发出“噗呲”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道路愈发曲折,两旁的吊脚楼投下扭曲的阴影。墙角处,深绿色的苔藓厚实得如同绒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颜色艳丽的蕈类从腐烂的木头缝隙里钻出,散发出微弱的、甜腻的腐败气味。

雾气似乎更浓了,缓缓流动着,有时甚至会凝聚成模糊不清的、人形的轮廓,在她眼角余光所及之处一闪而过。当她猛地转头去看时,却又只剩下空茫一片的灰白。

一阵极轻微的、仿佛隔着许多层棉布的哼唱声,似有若无地飘了过来。那调子……竟与她在黑水溪上听到的诡异葬谣有几分相似,但更破碎,更飘忽,像是从地底渗出,又像是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

林秀猛地停住脚步,心脏怦怦直跳,侧耳细听。

那声音却又消失了。

只有雾气无声地流淌,以及远处,那始终静默矗立在村庄中心最高处的林家祠堂,在雾霭中露出一角飞檐,如同蛰伏的巨兽的犄角,阴森地俯瞰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整个落阴坡,从土地到房屋,从空气到人,都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被某种更深沉东西侵蚀了的腐朽与不祥。

她攥紧了行囊的带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姐姐……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病逝”的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冰寒的恐惧,如同这四周的浓雾一般,彻底将她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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