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
距离武当一年一度的大比还有一天时间,距离周雁行加封武当大师兄还有三天时间。
张怀玉今日恰好有课,一大早便去龙初了。
而对周雁行来说,这是千载难逢,也是大比前唯一的机会了。
张怀玉前脚刚走,他就把向听枫叫了过来,两人出了玉虚宫,直奔闲云阁许流萤住处所在。
闲云阁许流萤的静室内。
经过十多天的休整,许流萤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但是近一个月的严刑拷问,还是给她的心灵留下了创伤。
她现在所思所想,全都是去找江不二寻求庇护。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了。
她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再去后山了。
这种情绪说起来也很奇怪,她内心里知道,只有去找她的傻子师兄,她才能有安全的保证。
但是她又能清楚地意识到,傻子师兄是个普通人,一丝一毫灵力都没有的凡人。
但是在许流萤心中,他就是空前强大,且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仿佛只要在她身边,这天塌下来,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许流萤暗暗抹了把眼泪,把思念全都藏到了内心深处。
既然无缘,就不要再多想了。
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传来,许流萤瞬间警觉了起来。
“流萤师妹,是我,小玲,我给你送饭来了。”
许流萤闻言,心中稍安。
这个名叫小玲的人,是武当的杂役弟子,也是她养伤这几天认识的一个极好说话,温柔体贴的师姐。
许流萤打理了一下仪容,便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后,她看到了小玲那张略有些惊慌的脸,她手中拎着的饭盒,都在轻微颤抖。
许流萤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小玲就像是被人胁迫着一样。
就在许流萤准备把门关上的刹那,一只手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嘘,安静点,乖乖跟我走,我保证你和她,都没事。”
周雁行的话语声出现在许流萤耳旁,邪魅而又阴森。
许流萤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过当她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小玲的脖颈上时,许流萤就安静了下来。
她知道,周雁行已经丧心病狂了,他跟向听枫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小玲的眼中流下泪水,对着许流萤道歉道:“流萤,对不起……”
许流萤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
她是因为自己被牵连进来的,自己还真是个扫把星。
许流萤挥了挥手,打了几个手势。
她不奢求周雁行能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只求周雁行能懂她的意思。
那就是——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了她!
周雁行显然也是心领神会,低声道:“可以,只要你能配合就行。”
为了以防万一,向听枫把许流萤和小玲的双眼也全都蒙上了,一路带着两人走走停停,弯弯绕绕,最终许流萤在下了几次台阶后,眼睛上的黑布才被揭开。
入眼的是微弱的烛光,除此以外,就是周雁行那张阴沉的脸。
周雁行同样松开了捂在许流萤嘴巴上的手,此时许流萤已经可以出声说话了。
但她没有呼喊求救,因为她知道这肯定是徒劳,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的隐秘所在,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不然周雁行也不会给她言语的自由。
“你们到底想怎样?”
没等周雁行回答,门就被推开了,向听枫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味走了进来。
许流萤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衣服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而且这些血迹看起来还很新鲜。
一瞬之间,许流萤就明白了什么,她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浓烈的愤怒和憎恨在她的胸膛中燃烧。
“我就是去死,也不会再跟你们两个人渣败类说一句话!”
周雁行用右手粗暴地掐着许流萤的下巴,轻笑道:“你不用这么急,我反倒觉得你应该庆幸,庆幸你的脑袋里还装着我想了解的东西。”
“不然你现在也一样是具冰冷的尸体了。”
许流萤银牙紧咬,一滴珠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恨周雁行,也恨自己没有能力。
就是因为她,又有人无辜死去,而她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周雁行招了招手,他身后的向听枫连忙把准备多时的丹药,递到了他手上。
许流萤看到周雁行手中的赤色丹丸时,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挣扎着想咬紧牙关,但是周雁行掐着她下巴的手力气极大,轻而易举地就能维持住让她张嘴的动作。
“大师兄,这枚丹丸服下后,有三个时辰的药效。”
“这期间,只要是有人向她发问,或是下令,她都会依言照做。”
“而她所说的话,也可以百分之百相信,因为都是她的真心话,不会有半点隐瞒。”
许流萤闻言,挣扎的更厉害了。
她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周雁行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这种禁药都弄得到。
周雁行的脸上现出狰狞之色。
他把药丸丢进许流萤的口中,然后再用手死死地顶住她的下颌,让许流萤没有任何机会张嘴吐出。
许流萤同样也是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让丹丸下肚,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丹药逐渐在她的口中化开,淡淡的腥味和苦味过后,竟然是她意想不到的甘甜。
但是许流萤知道,这不是糖豆,这是能让人失去自主意识,任人摆布的邪药!
而随着丹丸化开,药效也逐渐显现,许流萤的挣扎开始缓慢了下来,脸上的痛苦和屈辱也在慢慢消失。
到了最后,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脸上也有些木然。
“师兄,可以问了。”向听枫在一旁提醒道。
周雁行松开了钳制着许流萤的手,然后开口问道:“后山都有什么?”
这第一个问题,就直指关键。
许流萤木然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挣扎,嘴中支支吾吾,但是就是不肯说出话来。
周雁行回头看了一眼向听枫,皱起眉头。
他的意思是在质问向听枫所说的药效是不是在骗他。
向听枫对于许流萤意志的坚强也是有些讶异。
要知道这颗药也算是倾注了他半个多月的心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关键药材的剂量都是被他加倍了的,理论上是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
不过他也并没有就此慌乱,而是斩钉截铁道:“大师兄莫急,药效刚刚生效,她意识有些反抗也正常,再问一遍,她就会如实招来了。”
周雁行闻言,又把刚才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这一次,许流萤就直接开口开始回答了。
“有狮子老虎野兔狗熊猴子仙鹤灰狼……”
许流萤口中报上了一大串形形色色的动物名字。
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她这是在做动物园讲解。
周雁行:“……”
向听枫:“……”
就在周雁行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以后,许流萤的口中,终于说出了一个关键信息。
“还有……傻子师兄。”
周雁行闻言,精神一震。
他此时的脑中又浮现了几年前他刚刚上山时,曾经听过的传闻,也想起了那个让张怀玉念念不忘,也让他在最初的几年间,全都活在阴影中的那个人。
不过比起这个,让周雁行更加愤怒的是,许流萤自始至终都不愿叫他一声师兄,现在竟然叫一个傻子,一个废人为师兄?
妒火蒸腾,周雁行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虽然对于许流萤,他已经没有什么爱慕之情了,但是他的占有欲不允许眼前情况的发生。
许流萤就算不是他的东西,那也不能属于任何人。
当下他直接逼问道:“你不愿叫我一声师兄,却愿意这么叫一个傻子!为什么?!”
许流萤木然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红晕:“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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