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嗯,落榜还落得挺惨。你简直不能想象那个混账夏天我是怎么过来的。眼见着那些个弃我而去,去上大学的小伙伴,我实在是无法再和他们称兄道弟了。
我本来还准备在家混几年再出去,可父母他们总是先斩后奏。
“明天就去上班吧。”我妈一边拿擦脚布擦脚一边很随意地说。
我的第一反应竟是笑,对,没错,我仰头大笑,一下一下地往后仰,天知道怎么那么巧我坐的那椅子竟没有后靠!
后脑着地,两脚在耳。
我妈没来扶我,因为她还在擦脚。
一阵手忙脚乱后,我得知具体我干啥,怎么干,在哪里干等等诸多诸多事都已经安排好了。
“就知道你考不上,所以早就给你说好了的,重新路38号,先端面。”好有自知之明的我爸如是说。
“我想再在家玩儿几天。”我还在揉我那混账脑袋,真正痛处想揉又不敢揉。
“想得美,你小子以后给我自力更生!”好像我浪费了他不少钱似的,好吧,是有不少,也不知道我要打多少年工才能还得上。
我感觉他有些得意,好像一幅宏图已在他眼底徐徐展开,起码,他现在和我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期待。
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爸,你高兴什么?”
“你长大了——”他颇为感慨。
“……我知道啊”
“你知道有什么用?要付诸行动啊。明天起就去工作,不要再像读书时那样偷懒了。你在学校里一偷懒就考不好,出去了一偷懒就没钱,现实点,你要学会现实……”
我奇怪于他何以还对我抱有期待,我那混账的学生生涯不是早将他满腔的鸿鹄之志拽下扔于池沼之滩了吗?我高考落榜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他怎么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怎么这么急,明天就去?”
“给你一个惊喜。”他笑眯眯地说。
我无语凝噎地咽了一下口水,道:“这也算惊喜?不是,爸,我还什么都不会,现学?”
“端面又不是什么技术活,要脑子吗?”
这话实在是讽刺,我感到有一些不快,而他也似乎是马上察觉到了此言之尖酸,改口道:“不,我不是那意思,嗯,我刚才只是针对你说的。”
“……”
“啊也不是,那个,反正现学现会,以后你给我和你妈发工资啊。”说到后半句,他温和地带着笑意。
是读书时的生活费,各项乱七八糟的学杂费。以前我每次放月假回家,隔壁奶奶总拿我开玩笑:“又回来领工资了?”
当天晚上,我本以为我会夜不能寐,但实际上只是叹了几口气,翻了几个身,发了一会儿呆,我便合眼睡着了。翌日醒来,方觉又什么事都没想。
讲真,我还挺兴奋的,毕竟第一次出去打工,虽然这距离算不上出去,我骑个电动车从家出发二十分钟就到,但我还是感觉特别新奇。
清亮的朝晖清清凉凉,耳畔疾驰而过的风也并不刮脸。一路上,我驶过浅而无法濯足之清溪,驰过盛而不能踏足之绿坪,群山间的四五户人家也似乎都是梦寐初醒时候的模样,默然安静,晨岚翕忽。
渐渐到了小镇,稍微热闹一些。大大的横幅并不错落有致地拉起,特别是学校附近,简直像是沉默的游行。高考的余震仍猛烈地冲击着天南地北。清北状元郎,名校高材生还在为人们所热议,往往还会被嘚吧嘚嘚吧嘚地议论到当事人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为人父母之时。
大红的横幅如果竖着挂,既不对仗又不押韵,还无横批,可却总透着一股欢天喜地,举省同庆的味道。
唉,拿“高分低能”“读书无用”来聊以自慰多少还是有些自欺欺人吧。
停车上锁,嘿,我隔老远就望见那厮了。
那厮上着窄袖无领小黑衫,下套纯黑较短七分裤,目灿若星,齿如含贝。
好吧,其实我近视。依吾目之所见,轮廓依稀如人,根本一团漆黑。
是听声辨人。“林禽!”
“你在这儿干什么?”来者名曰于田枢,我竹马。
“你这什么态度?我没事不能在这儿吗?”他跑来,一脸不悦。“你今天来这儿都不通报一声!”
“不是你先到吗?”
“我坐公交来的。林禽,我听你妈说你是来上班的啊?”
我和他并肩走着,突然想起小时候和他一起放学回家,于余晖下的争执。
——是上北大好还是清华好……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嗯,我以后就要自食其力了,不会再跟着你混了,你好自为之吧。”我拍拍他的肩头,一派语重心长。
他甩过我的手,抢话道:“那暑假一完你就要出去喽?”
“去哪儿?”
“北上广。”
“去这些地方干什么?”
“打工啊。”
“谁给你说的,自己臆想?”
“难道你就在这儿打工?”他双目圆瞪,十分不可思议。
“对啊。”他惊奇个什么,我想。
“过几年再出去?”
“你到底在说个什么?”我失笑。这老半天的,我和他根本不在一个维度的时空里。
“林禽,”他唤我,“你没有个什么打算吗?”
我想了一下,理会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人总得为未来的事情做个准备,心理准备也行。”
我思虑,他这话是想教授我成功学,都不读书了还动不动就讲什么成功?于是我果断回应:“田枢,不是,一直在这儿怎么了?我这人没什么追求,对未来也没什么准备。我听你这话讽刺得紧哪。”反正我还年轻。对,我还年轻,我乐意,我不羁!
“我讽刺什么了?你不知道吗?我考上大学了,这个暑假我打工是叫打暑假工,你呢?不对啊,你怎么没考上?我都考上了。”
“你考上大学关我毛事?没考上就没考上,我就当少在学校里混几年,早点自力更生。”
他摇摇头:“不可理喻。”
我停步,皱眉瞪他。他这话明显找抽。不是,咱以前不是一直统一战线的吗?你考上了我没考上,没办法,我认,可你来说我干什么?我爸我妈都没说我,轮得到你?
“那你考到哪儿了?”我问,气势汹汹。
“xxxx,但好歹也是个大学。”
“那你雄什么!”
“至少比你好。”
“比老子好又怎么了!”
他不再应话,我瞪他几眼后转身快步离开。
之前从未和他就此事争执过。
你今天是来划清界限的吗?
对,我是知道的,他考上大学了。成绩发布当晚,他妈就来我家笑嘻嘻地串门儿了。
我他妈当时真想把他妈杀了!我妈当时尴尬得手脚都慌慌张张,安置得极不自然。
她先是微微地笑着,说自己的儿子考上大学是多么令她惊喜,再欲言此先言他地来循序渐进地诱引我妈的话,一步一步地逼她极为窘迫地和盘托出。听罢,方收敛笑意,叹息一声,继而说话的音调也降低三分,似是悄悄话一般,说几句似是而非的安慰话。
“哦,这样啊。”
“田枢也就是运气好。”
“其实大学读不读,反正田枢读的也就是一个xxxx,出来了也还不是难找工作,对吧?”
“唉,你说我,还得供他几年。”
“到时候不知谁比谁呢,现在不比当年,工作有学校分配,都得自己努力,你说是吧?”
……
我妈当时真他妈怂地呆呆地愣在那儿二愣子似的点点头。
他妈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我他妈又不敢出去迎上我妈的眼睛,只能呆在房间里坐生闷气。
我知道,这都怪我。要是于田枢也落榜就好了,我家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哎这路牌怎么看都感觉是牢房里的标语。
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我驻足,看了这个蓝底白纹路牌好一会儿,之后,步入其中。
小镇内有景区,将景区建设装修得精致典雅,透着一股现代化味道极浓的又古色古香的奇异气息。端午节赛龙舟时要出动警力疏通交通维持秩序,天南地北的口音一个擦肩而过的瞬间便能悉数入耳,本地店主们操着平翘舌严重不分的口音回答各色游客的问题。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不是因为我生于斯长于斯,那景区我都没去过几次。而是由于我就是那端午节时搭车去上学的苦逼学生党,还在饶有兴味地去景区店铺间转了一圈后,发现丢了二十块钱。
一路顺畅,暑假旅游季即将到来。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