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完美模板——这个词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什么叫……我是他们的模板?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苏夏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窗边,轻轻拨开窗帘一角,确认外面没有异常后,才转身面对我。
三年前,黑蜘蛛的案子结束后,周维的团队开始筛选特定职业的人群进行记忆采样。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律师、医生、警察、军人……职业特征鲜明,行为模式稳定的人,最适合作为基底人格。
她从手机里调出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十几个名字,其中我的名字被标红,后面备注着高适配度。
他们在找什么样的人?
情绪稳定,逻辑性强,社会信用良好的人。苏夏的指尖划过屏幕,尤其是——有强烈正义感的人。
我猛地想起林小荷案子里的矛盾点——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但我的行为动机却完全说不通。一个刑辩律师,为什么要杀一个毫无关联的女大学生?
除非……
他们需要我的人格来掩盖真正的凶手?
不全是。苏夏摇头,他们需要的是你的身份。
她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一系列实验日志的截图。
Subject07(受试者7号)记忆植入完成,职业行为模拟度达92%,可通过基础社会测试。
Subject11(受试者11号)出现排异反应,记忆区冲突,建议废弃处理。
最后一条日志让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TemplateA(模板A)已就绪,可执行替身计划。
日期:2023年4月10日。
案发前五天。
——
凌晨三点,我仍然无法入睡。
苏夏在隔壁床上安静地呼吸,但我脑子里全是那些实验日志的片段。
可执行替身计划——什么叫替身?谁在替谁?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苏夏放在桌上的手机。她设了密码,但锁屏界面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周维的公寓被清理了,但硬盘可能还在老地方。
发信人:K。
我正想点开看更多,手机突然被一只手抽走。
不该看的别看。苏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我身后,眼神冰冷。
谁是K?我问。
她沉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
一个线人。她收起手机,明天我们要去周维的公寓,那里可能有更多线索。
警方肯定已经搜查过了。
警方找的是杀人案的证据。苏夏冷笑,我们要找的是比杀人更可怕的东西。
——
第二天中午,我们抵达周维在城郊的公寓。
苏夏用一根别针撬开了门锁——显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
公寓里一片狼藉,抽屉全被拉开,文件散落一地,电脑主机已经被搬走。但苏夏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她径直走向书房,在书架前停下。
帮我个忙。她指着最上层的一排旧书,把《神经科学年鉴》全拿下来。
我照做了。当最后一本年鉴被取下时,书架后方露出一个暗格。苏夏伸手进去,掏出一个黑色硬盘。
周维的备份习惯。她嘴角微微上扬,他从来不相信云端。
我们迅速离开公寓,回到车上。苏夏用笔记本电脑读取硬盘,屏幕上立刻弹出数百个加密文件夹。
大部分需要生物识别解锁,但其中一个命名为Templates的文件夹却可以直接打开。
里面是十几个视频文件。
苏夏点开第一个——
画面中,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镜头说话。
今天是2023年3月28日,记忆植入第七天。我能完整回忆齐临的童年、大学经历和职业生涯,没有明显排斥感。
我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视频里的我继续说着:
唯一的问题是道德障碍。我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齐临,但我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一点。周博士说这是正常现象,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适应。
视频结束。
苏夏点开第二个视频——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我,但这次他的眼神更加冷静。
4月5日,测试通过。我能完美模仿齐临的签名、笔迹和口头禅。周博士说我已经可以进入社会测试阶段。
第三个视频,日期是4月12日——案发前三天。
这一次,我的神态已经和真正的我几乎无法区分。
今天见到了林小荷。她认出了我不是真正的齐临,但没关系,她活不过本周。
视频突然结束,最后几帧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我身后的男人,右手小指上有蜘蛛纹身。
——
回到临时住所后,我和苏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硬盘里的内容已经足够骇人——周维的团队不仅成功复制了我的记忆模式,还制造出了能够完美模仿我的替身。
而那个替身,很可能就是杀害林小荷的真凶。
他们为什么需要替身?我终于打破沉默。
苏夏合上电脑,眼神复杂。
想象一下,她缓缓说道,如果一个重要证人出庭作证,但没人能确定他到底是本人还是替身,司法系统会变成什么样?
我猛地想起三年前校园贷案的关键转折——那个突然翻供的证人,在法庭上坚称自己记错了。
他们已经在用这种技术干扰司法……
不止。苏夏摇头,政客、企业家、执法人员……如果这些人里有替身存在,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的模板价值如此之高——一个正直的律师,是最容易获取他人信任的身份。
林小荷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必须死?
她可能不只是发现。苏夏调出一段录音,听听这个。
录音里是林小荷的声音,颤抖而急促:
他们不止复制了一个齐临……我在实验室看到了至少三个!
录音结束于一声尖叫。
——
当晚,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无数个我站在镜子前,每一个都露出完全相同的微笑。
而镜子的另一端,黑蜘蛛正在操控着这一切。
醒来时,苏夏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我们得去找周维。她说,他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
她递给我一张照片——拍摄于三天前,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在ATM前取钱,虽然只拍到侧脸,但那副金丝眼镜毫无疑问属于周维。
他留下了线索。苏夏指着照片角落的一串数字,这是一个坐标。
我盯着那组数字,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周维还活着,那么他可能是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人。
但同时,他也是最想让我永远闭嘴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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