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风起桥头,六哥演双面
北风卷着雪花扑在桥洞的破油布上,刀疤老六缩着脖子蹲在黑市最里头的竹筐后面,指节捏得发白——今儿个晌午到现在,就三个老客来问价,还是买针头线脑的小零碎。
他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现洋,那是昨儿夜里给林卫国送的份子钱,现在兜里只剩半块烤红薯,硌得大腿生疼。
六哥,王屠户说保卫科在桥头支了岗亭,他的猪下水车被查了三回。小七猫着腰钻进来,睫毛上沾着雪渣,再这么下去,黑市得黄。
刀疤老六猛地站起来,油布哗啦一声砸在竹筐上,震得筐里的干木耳簌簌往下掉。
他扯了扯刀疤从左眉骨斜到下颌的旧伤,那是十年前跟人抢码头留下的——现在倒好,抢码头的狠劲没处使,倒要给个林先生当跑腿。
可他不敢反水啊,上个月他私吞了两袋粮票,林卫国派小七往他枕头底下塞了把三棱刮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鸡血。
黄?
黄了老子喝西北风?刀疤老六踹了脚竹筐,干木耳滚了一地,许大茂那孙子还盯着呢,林先生要的是名声清白,咱得给他洗!他突然眯起眼,盯着小七怀里的菜苗——那是今早收的,叶子蔫巴巴的,根须上还沾着泥。把这篓子给我。
六哥?这是假苗,坑人的
老子知道!刀疤老六抄起菜苗篓子往怀里一揣,雪花顺着领口灌进去,冰得他打了个激灵,走,跟我去派出所。
派出所的煤炉子烧得正旺,老陈头搓着冻红的手翻菜苗,枯黄的叶子在他糙手里直打颤:你说这外乡人冒充林先生?
可不!刀疤老六扑通跪在地上,额头差点磕在砖地上,我也是刚知道,那孙子拿这破苗骗了张寡妇五块钱!
她男人上个月才没了,就指着买苗种菜活命呢!他抹了把脸,也不知是雪水还是眼泪,我混黑市的都看不过去,这才来报案。
老陈头拍了下桌子,茶缸子震得跳起来:反了他!他掏出钢笔在告示纸上唰唰写:冒充善人,高价售假,特此通缉——墨迹未干,他就把告示往墙上一贴,小六子,算你这回办了人事。
刀疤老六出了派出所,后背的棉袄全湿了。
他站在雪地里望着告示上的假林先生画像,突然笑出了声——那画像画得跟个猪头似的,谁能认出来?
可老百姓认告示啊,等他们知道抓的是假的,真林先生的名声不就清白了?
这头派出所的告示刚贴出去,那头林卫国正蹲在四合院东屋的窗台上。
他望着告示上的墨迹被雪水晕开,指尖轻轻一勾——念力顺着雨水管蜿蜒而下,缠上墙角那包用麻纸裹着的菜苗。
麻纸嘶啦一声裂开道缝,菜苗骨碌碌滚进排水沟,顺着水流往派出所后院去了。
第二日清晨,老吴头拎着粪箕子路过派出所后院,裤脚被沟边的冰碴子刮得生疼。
他蹲下身想扯裤脚,却看见泥水里躺着几株苗——叶片油绿,根须雪白,跟上个月救了他孙子命的神仙苗一模一样!
作孽哦!老吴头把苗揣进怀里往家跑,鞋跟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深印子,真苗在沟里泡着,假的倒有人抓!他翻出压在箱底的旧报纸,上头还贴着林先生送苗救饥荒的报道,你瞧这叶子,跟报纸上的一个模子刻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胡同口的老槐树往四面八方飞。
王婶端着搪瓷缸子在院门口喊:合着咱们之前骂错人了?张大爷蹲在墙根吧嗒旱烟:要我说,那假的就是想抹黑真善人!
周厂长的办公室里,桌子上堆着半尺高的调查材料。
他推了推眼镜,手指点着老吴头的证词:群众反映强烈啊。他抬头看向保卫科长,去把林卫国叫来,我要亲自问问。
林卫国推开门时,周厂长正对着窗台上的菜苗发愣。周厂长。他垂手站在桌前,您找我?
听说你在帮老百姓弄良种?周厂长把菜苗往他跟前推了推,老吴头说这是你给的?
林卫国笑了笑:上个月给郊区王队长送过一批,可能是他分发给乡亲们的。他顿了顿,我就是个工人,就想着能帮着多打两斤粮,别让孩子饿肚子。
周厂长突然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缸子跳起来:好!他从抽屉里抽出份文件,现在正提倡技术惠民,你这算典型!
我建议你跟供销社合作,光明正大推广良种。
林卫国走出厂长办公室时,兜里多了张盖着红章的技术指导函。
他绕到后院,小七正蹲在墙根啃烤白薯:先生,供销社的李干事在老吴头家等您。
老吴头家的土炕上,李干事搓着冻红的手:林先生,我们供销社想跟您签个协议。
您提供麦种,我们负责推广,秋收后按比例分粮。他从怀里掏出合同,这是草稿,您看看。
林卫国扫了眼合同条款,提笔在落款处写了林卫国三个字,又补了句由代理人出面。
墨迹未干,他伸手握住李干事的手:我信得过组织。
当晚,黑市的油布棚下围了一圈人。
刀疤老六站在条凳上,拍得胸脯咚咚响:林先生转做正行啦!
往后这摊不卖杂七杂八,就代销良种!他扯下黑市老六的破布,挂上正品保障,假一赔十的木牌,都瞧好了,假苗我当面踩烂!
许大茂缩在胡同口的阴影里,看着人群里挤进去的手下。
那小子回来时脸色煞白:茂哥,我看见刀疤老六举着红头文件,上边写着支持民间技术能人!他咽了口唾沫,听说...林卫国背后有政策。
许大茂踉跄着往家跑,西屋的灯啪地亮了。
他翻出床底下的铁皮箱,里面塞着一沓纸——全是他这半年来记的林卫国可疑行踪:几点去废品站,跟谁说话,买了什么东西。
他抓过火柴划亮,纸片刚碰到火苗就蜷成黑蝴蝶,扑簌簌落在地上。
林卫国站在东屋窗前,望着西屋跳动的火光。
他转身走进空间,月光透过薄雾洒在麦浪上——这些麦种是用空间灵泉浇的,比外头早抽了半尺穗子。
他弯腰捏起粒麦穗,指尖能摸到里面鼓胀的麦粒。
你烧的是过去,我种的是将来。他轻声说,麦浪在风里沙沙作响,像在应和。
桥头暗处,刀疤老六把个布包塞进小七手里:里头是这月的份子钱,藏严实了。
小七摸了摸布包的分量,冲他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布包上还带着老六的体温,里头的现洋碰出细碎的响——这些钱,明天就会出现在东屋的炕席底下。
林卫国站在空间边缘,望着麦浪尽头的空地。
那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粗布口袋,袋口还没扎紧,能看见里面金黄金黄的麦种。
他伸手摸了摸最近的口袋,麦粒从指缝里漏下去,像淌着一地碎金。
该封装了。他喃喃道,嘴角扬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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