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拳出无声惊蛰动
风雪裹着碎冰砸在李干事后颈,他贴着七号库外墙的砖缝缓缓挪步。
白天林师傅托人带的那句话还在耳边——今夜风大,城南道不好走,此刻他才算品出深意: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吹得仓库铁皮顶子哐当直响,倒把他踩雪的动静全盖了。
铁门缝隙漏出一线昏黄,李干事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兜里半块药茶梗,指尖捻着那股熟悉的清苦味儿,压下狂跳的心跳。
三日前喝了林卫国送的安神茶,他头回睡了整觉;昨夜对着举报信上的日期和图纸红圈,突然就想起林师傅说去七号库看看——这哪是封建迷信?
分明是有人在给他递梯子。
汪!汪!
犬吠炸响的刹那,李干事整个人滚进煤堆。
冰碴子扎得脸生疼,他透过煤块缝隙看见三道黑影从仓库侧门窜出。
为首的是孙瘸腿,瘸着右腿拖绳子,另外两个搬运工扛着成捆角钢往卡车里扔。
月光扫过角钢断面,李干事瞳孔骤缩——那切口齐整发亮,分明是新割的,哪像仓库里堆了半年的旧料?
快点!
周科长说今晚上必须清完!孙瘸腿抹了把脸上的雪,绳子在手里绞得死紧,要是让李干事那老东西查着...
瘸子你闭嘴!搬运工里壮实些的那个踹了他一脚,周科长给的安家费够咱俩去东北买地,管他查不查!
李干事攥紧裤兜里的铅笔头,借着卡车尾灯的光,在袖口记下京A-3792。
寒风灌进煤堆缝隙,他后脊梁全湿了,却不敢喘大气——方才孙瘸腿那句话里的清完,和图纸上最后一个红圈日期7月19日严丝合缝。
槐树顶的积雪簌簌落进林卫国领口,他望着三百米外的动静,念力如蛛丝般缠着李干事的衣角。
孙瘸腿抖着的手、搬运工磨破的手套、卡车轮子碾过雪地的辙印,全在他神魂里投下影子。
当李干事在袖口写完最后一笔,他嘴角终于扬起:证据落地,只差一声雷。
空间小世界的灵泉蒸腾着白雾,林卫国盘坐在药圃旁的青石上。
残卷《形意拳·十八式》在他膝头摊开,纸页被念力托着缓缓翻动。
这三日他把时间流速调到五倍,白天看拳谱上的架势,夜里在空间空地上比划,直到后半夜突然有团火在丹田烧起来——劲由地起,力从脊发,原来这八个字的真意,是要把脚掌扎进地底下,让脊骨像弹簧似的把力道绷起来!
他缓缓站起,左脚前探半步,右拳收在肋下。
空间里的气流突然凝滞,连灵泉的波纹都定住了。
下一刻,他右拳如炮弹出膛,空气里炸开轰的一声闷响,四壁的石屑扑簌簌落了满地。
明劲已成。他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两道精光,前世练到暗劲用了三年,这一世他低头看拳,指节上还留着发力时的热意,神魂带来的悟性,果然能破虚妄。
子时三刻,四合院外的荒地里结着层薄冰。
林卫国裹着件旧棉袄站在雪中央,呼出的白气刚飘起就被拳风卷散。
他活动了下手腕,正打算试新悟的崩拳,忽然听见西边传来野犬的低嚎——三只杂色土狗从枯树林里窜出来,呲着牙朝他腿肚子扑。
来得好。他嘴角微勾,左脚碾地,整个人像张拉开的弓。
最前面那只黄狗刚扑到跟前,他右掌缘斜着切向狗脖子。
没听见想象中的骨裂声,倒是那狗嗷地哀鸣一声,翻着白眼栽进雪堆。
另外两只狗刹住脚,夹着尾巴往后退,却被他反手一掌带起的拳风扫中,也歪着脖子昏了过去。
拳风卷着雪粒冲上天,在夜空里旋成根白柱子。
四合院东屋的窗户吱呀推开半扇,傻柱探出头骂:哪个缺德的大半夜放鞭炮?西屋的许大茂缩在被窝里打哆嗦,把枕头蒙在头上——他听见那声音像闷雷,可雷哪有这么刺骨的寒气?
最南边的厢房里,秦淮茹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被坐起来。
她听见动静时正对着煤油灯缝补小当的棉裤,针脚歪歪扭扭的。
推开门那刻,她被眼前的景象冻得打了个寒颤:雪地上有个巴掌大的印子,陷进去三寸多,边缘的冰碴子闪着冷光,像刀刃似的。
前日她在贾张氏撺掇下写的补充举报信还压在枕头底下,此刻突然烧得她后背发烫。
信里说林卫国私自开垦后院菜地,种反季节蔬菜牟利,可现在看这掌印......她想起上个月林卫国帮她修漏雨的屋顶,梯子上摔下来都没吭一声;想起前天她去借煤球,林卫国二话不说塞给她半筐。
我这是在救孩子,还是在送死?她攥着信纸回到屋里,火柴呲啦一声点亮,火苗舔着纸角,把投机倒把四个字烧得卷曲发黑。
清晨扫雪的李老根在林家门口停住脚。
他手里的竹扫帚啪嗒掉在地上——雪地里那个掌印,和他年轻时在北平国术馆见的整劲掌印一模一样!
再往墙角一瞅,林卫国晒在绳上的旧皮箱敞着口,半截泛黄的纸页露出来,北平国术馆五个篆字刺得他眼睛发酸。
小林子!他颤巍巍扶着墙走过去,枯瘦的手指戳着皮箱,这拳谱......可是你爹留下的?
林卫国正蹲在门口生煤炉,抬头时露出疑惑的笑:李大爷您说啥呢?
这是我从旧书摊淘的破纸,就图个乐子。
乐子?李老根扯着嗓子直咳嗽,这是民国李仲轩先生的形意真传残卷!
当年他在前门设擂台,一拳震退三个俄国大力士......后来被人下黑手,门派就断了香火。他盯着林卫国的胳膊,你练出整劲了?
林卫国往炉子里添了把煤,火星子噼啪炸响:就是活动活动筋骨,哪能跟您说的那些大侠比。可他心里却记下了北平国术馆这几个字——前世他遍寻国术传承不得,难不成这一世的机缘,就藏在老人口中的往事里?
上午九点,厂部会议室的门被撞得哐当响。
李干事抱着个铁皮箱冲进来,箱盖打开的刹那,成捆的角钢照片、孙瘸腿按了血指印的证词、还有那张京A-3792的车牌追踪记录哗啦散了一桌。
周德海的脸白得像墙皮,他拍着桌子吼:这是污蔑!
林卫国才是投机倒把的!
他家后院种着反季节的菜,肯定跟黑市有勾结!
周科长倒是记性好。李干事从兜里掏出个蓝布包,那你解释解释,为何你粮本上多出三十斤油票?
为何你妻弟上个月在南城买了两间房?他把油票存根啪地拍在周德海跟前,孙瘸腿说,每次倒卖钢材的油水,你都抽三成。
周厂长猛地站起来,茶杯当啷摔在地上:周德海!
你滥用职权倒卖国家物资,立即停职审查!
会议室里炸开一片议论声,林卫国却在这时推开了门。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走到会议桌前抱拳:周科长若怀疑我,我愿当众演示——我练的是强身拳,不是害人刀。
话音未落,他转身一掌拍在门前的青砖上。咔嚓一声,拳头大的青砖裂成五瓣,裂纹像蛛网似的往四周爬。
满屋子人全闭了嘴,连墙上的挂钟都忘了响。
好!傻柱第一个拍起巴掌,这才是咱工人该有的硬骨头!
窗外的雪还在下,秦淮茹缩在墙角,手里绣了一半的鞋垫扑地掉在雪地里。
那上面原本绣着个林字,红线在雪里浸得发暗,倒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周德海被保卫科的人带走时,许大茂正蹲在西屋窗根底下啃凉馒头。
他透过结霜的玻璃望着那抹被押走的背影,喉咙里像塞了块冰——周德海倒了,他之前给周科长送的两条烟、半瓶二锅头,岂不是全成了把柄?
哐当一声,西屋的门被风刮得撞在墙上。
许大茂打了个寒颤,赶紧爬起来闩门,却看见门框上有道新裂的缝——昨晚那声闷雷似的响动,该不会是......他望着院里那道深嵌在雪地里的掌印,后脊梁的冷汗把秋衣都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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