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铃一响,我像台生锈的自动贩卖机,哐当一下被程序启动。腿是麻的,脑子是空的,昨晚把那张“别打扰我们正常人生活”的便签嚼碎咽下去后,胃里现在还翻着一股打印机碳粉味儿。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杵出个老头,佝偻得像只被踩扁的虾米,端着个铝饭盆,里面稀粥晃得跟股市K线图似的。
我没刹住车。
“砰”一声,我和他撞了个满怀,饭盆飞出去三米远,粥泼得满地都是,墙角那只天天蹲点的老鼠当场表演了个急刹车,眼神里写满了“这谁啊?抢我地盘?”
狱警立马冲过来,吼得比广场舞音响还响:“莫一鸣!老陈!原地罚站!不许动!”
我低头一看,鞋尖上全是白乎乎的米汤,心想这下完了,早餐没了不说,还得被记过——就差没在脑门上贴个“倒霉蛋限定版”。
正准备认命低头,结果旁边那老头咧嘴一笑,缺了颗牙,笑得像个刚偷完鸡的黄鼠狼。
“哟,新来的?”他眯眼打量我,“眼神这么凶,是不是想拿我这碗粥当遗书?”
我没理他,盯着地面,心想你才是遗书呢,你全家都是遗书。
他却不恼,蹲下身捡饭盆,一边抹裤子上的粥一边低声说:“你知道我为啥进来吗?”
我心说废话,还能为啥?偷井盖还是倒卖食堂咸菜?
结果他下一句直接给我CPU干烧了。
“十万比特币。”
我耳朵一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能是昨晚吞纸太多,导致神经短路。
他抬头看我,眼神贼亮:“2013年买的,十万一枚,买了十个。现在嘛……够买下半条街,外加一个小区物业。”
我愣了两秒,差点笑出声。这老头怕不是关久了,脑子被牢饭腌入味了?
“您这梦做得挺贵啊。”我冷笑,“要不要我给您众筹个比特币矿机,就在咱们监舍阳台上搭个棚?”
他不急不躁,拍了拍裤子站起身,压低声音:“你不信?那你告诉我,你当年经手的那个QDII通道项目,是不是有个叫‘链安资本’的境外机构参与?”
我浑身一僵。
这项目我从没跟任何人提过,连我妈都不知道细节。这老头怎么知道的?
他见我脸色变了,嘴角一扬:“那时候懂区块链的,都在偷偷换币。你这种搞跨境资金的,最容易接触到消息。我说错了?”
我没说话,心跳开始加速,像是有人在我胸口装了个比特币矿机,疯狂挖矿。
他又凑近半步,声音轻得像在讲睡前故事:“我不是来救你的,但我得告诉你——你账户里要是有这玩意儿,千万别动。下个月,它要涨。”
我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
他笑了笑,眼神忽然变得有点瘆人:“因为有些人进来,不是因为犯了事,是因为钱太大,大到别人容不下。”
远处哨声响起,放风时间结束。
人群开始列队回监舍,狱警挥着棍子催促,像赶羊。
老陈转身要走,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话:
“信不信由你,可机会……从来只敲一次门。”
我站在原地,脚底还沾着粥,脑子里却像被人扔进了一整个加密交易所,行情图乱飞,K线狂飙。
回监舍的路上,我一句话没说,拳头攥得死紧。隔壁哥们问我是不是被骂傻了,我说没有,我只是在算一笔账。
一笔六年前的账。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我刚转正不久,公司接了个海外对冲基金的通道业务,流程走的是离岸结构,资金通过香港子公司转出。当时有个客户让我帮忙注册个数字钱包,说是方便结算,名字叫什么“比特什么”的,我随手弄完就没管。
后来那客户再没联系我,我以为就是笔小生意。
可现在想想……那钱包,是不是用我的身份信息开的?
我越想越慌,越想越热。
回到牢房,我坐在床沿,盯着铁窗外面那片灰天。风从缝隙钻进来,吹得我后颈发凉,但心里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我缓缓抬起手,在空气中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比、特、币。
写完,握拳,狠狠砸在大腿上。
疼。
但比昨天吞纸的时候,爽多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年客户给的报酬,是一串十六位的字符,说是“密钥”,我当时觉得玄乎,随手写在一张便利贴上,夹进了旧驾照本子里。
那本子,现在应该还在老家抽屉最底下。
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数字在跳。
一万变十万,十万变百万,百万变……多少?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真有这笔钱,那它现在可能已经不是钱了,是核弹。
是能炸平李远峰头顶那栋写字楼的核弹。
是能让那些说“别打扰我们正常人生活”的人,跪着求我别打扰他们生活的核弹。
我睁开眼,看着墙上裂缝,忽然笑了。
笑得像个刚发现藏宝图的疯子。
我掏出衣兜里那张被口水浸软的便签残片,已经看不出字了,只能摸出点毛边。
我把它放在掌心,慢慢揉成一团。
然后张开嘴,又塞了进去。
这次没咽,就含着。
咸的。
但这次,我觉得有点甜。
我站起来,走到门边,透过铁栏往外看。
图书室在走廊尽头,每天下午两点开门,允许囚犯借阅非敏感类书籍。
电脑有,老旧的台式机,联网?不知道。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靠猜。
得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粥的鞋,忽然觉得这双破鞋,说不定哪天能踏进华尔街。
当然,前提是——我得先搞定一台能上网的电脑。
还有,那个叫老陈的老头,到底是神棍,还是真·比特币祖师爷?
我决定明天放风,再撞他一次。
最好是把他整个人撞翻。
反正粥都泼过了,不如把秘密也泼出来。
我坐回床沿,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节奏,像在输入一串密码。
敲着敲着,我忽然停住。
心想:要是这钱真在我名下……
我第一件事干嘛?
买车?买楼?还是直接雇十个保镖,站李远峰家门口放《好运来》?
不。
我得先请老陈吃顿好的。
至少,让他下次摔饭盆的时候,碗里能有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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